第63章 第三闋 秋千月引(二)(1 / 2)

滿宮月明,又是七月,花開如海。

梳蟬用藕色蟬翼紗包了茉莉花做了花簪,給雲葉簪上,雲葉喜歡得不得了,連睡著也要拿在手中,滿帳茉莉清香,染了枕邊鬢發。

終於哄得雲葉睡了,梳蟬微一歎,拿起針線,這幾月宮中變故不斷,已是許久未動過針線了。

“新裂齊紈素,皎潔如霜雪。裁為**扇,團團似明月。”

架上翡衣忽然囈語,翠翹笑道:“翡衣這個貧嘴的,娘娘今日新繡了生綃扇,它這便學會了。”

梳蟬揉了一朵茉莉花在指間,笑道:“平日裏也許你看一些書的,怎麼連班婕妤的怨歌行都記不得了。”

翠翹聞言心上一驚,再笑道:“這個翡衣,哪裏學來的?”

梳蟬笑道:“哪裏學來的,左右不出這廣夏宮就是了。”

“娘娘,要奴婢將那人找出來嗎?”

梳蟬一笑,道:“都是宮裏女子難免的言語,找出來又要如何治罪?更何況何罪之有?隻是皇上前日新得了謝昭儀,你去告訴她們,這樣的話都收斂些,叫人聽了去,笑話也便罷了,隻是宮裏的閑言都是刀,莫再被人捉了柄。”

翠翹應了聲,不敢再開口。

七月之初,七夕佳節,謝長史之女謝朱盈入宮,中然極看重謝氏才德,封其為昭儀,賜居集萃宮。

然謝朱盈入宮之時正是七夕佳節,中然依舊陪伴綿蠻,謝昭儀受封多日,中然都未前去集萃宮,宮人漸生暗語,皇上對這新得的謝昭儀,看來也未有多少心思。

謝昭儀卻是端莊持重,未有絲毫怨語,宮人都道其有當年林修媛之風。

次日,謝昭儀來廣夏宮中拜見梳蟬之時,粲金黃裙,膚如白玉,當真是人如淡菊。

梳蟬那時正繡著一幅白菊,放在手邊,謝昭儀見了便笑道:“娘娘的刺繡,果然精絕,連著這菊花風骨竟都繡出,‘墮地良不忍,抱技寧自枯。’”

梳蟬笑道:“謝昭儀果然好才華,人品更是出眾,本宮所繡的是殘菊,也隻得謝昭儀能識得其中精神,謝昭儀當真有林修媛之風,淩霜之操,嫋嫋獨立。”

“娘娘過獎了,臣妾不敢當。”

“隻是這吟詠菊花的詩句雖多,本宮卻以為沒有一句是當真說中了菊花心思的。”

謝昭儀聞言笑道:“難道一句都入不得娘娘的眼?”

“吟誦顏色香氣的詩句都罷了,論及品格,大多都讚其不將顏色媚春陽,而菊花開在八月,開後深秋,重陽那一日更是盛極,才是真正的候其時發,卻也不失為一計,然而若是用了計謀,也便算不得真正的清高了。”

謝昭儀聞言心上一震,眸光如星,再拜道:“娘娘清思,臣妾欽佩,娘娘今日之言,臣妾亦會銘感於心。”

“謝昭儀冰雪聰明,定會得皇上寵愛。”

中然卻是仍獨寵綿蠻,謝昭儀入宮之初,中然尚且如此冷落,宮中諸人都是揣摩這謝昭儀日後便也就是個不得寵的嬪妃了,漸生怠慢,謝昭儀卻依舊安靜無波。

然幾日之後,中然前去集萃宮,謝昭儀也並無媚惑妝豔,隻抄寫棠棣一詩,與中然夜半論詩,言詞淒切動人,中然才知謝昭儀原有幼弟,不幸早年夭折,而那幾日卻正是逢其祭日,中然感懷,卻更敬重謝昭儀才華德行,一連數日留在集萃宮中,連著之後的時日,即使夜裏未留在集萃宮中,也多半會去與她清談許久。

謝朱盈入宮便為昭儀,一眾嬪妃已是不滿,如今又是如此得寵,宮中嫉恨更是漸生。

而那一首棠棣之談傳到廣夏宮中,翠翹也不由怒道:“這個謝昭儀與皇上論及這個,真不知是何居心?”

梳蟬一笑,翠翹便道:“娘娘,皇上前些日子還每日都來,這幾日便都不來了,可不是那個謝昭儀與皇上說棠棣,勾了皇上的心病,娘娘也不在乎。”

梳蟬笑道:“既是心病著,終須得心藥來醫。”

翠翹不解,梳蟬道:“雲葉貪玩,隻怕又跑到池塘邊去攀著柳枝了,你去看看她,莫要讓她摔了。”

櫻兒此時端了佛手香茶進來,聞言笑道:“公主愛蕩著玩,不如叫人做個秋千。”

翠翹道:“早過了寒食,如今這七月裏,天本就熱,再蕩著秋千,容易著了暑氣。”

櫻兒笑道:“公主愛玩,就是不做秋千,也是整日裏蕩著柳枝,奴婢昨日見了公主的手上因著一直抓著柳枝都有幾道紅印,娘娘看著可不心疼?就讓宮人再柳樹蔭地下做個秋千,陰涼避光,又不會沾了暑氣。”

梳蟬笑道:“還是你這丫頭最有心。”

宮人在柳樹下為雲葉做了個秋千,柳枝絲垂如幔,晃著秋千蕩漾其間,嬌笑如鶯。

雲葉晃著秋千,卻嫌搖的不夠高,忽然秋千一拋,蕩的極高,雲葉又驚又笑。

梳蟬在一旁看著,不由驚道:“二哥,雲葉還小,莫要推得太高了。”

心誠笑道:“有我看著,哪裏摔得著她,你忘了小時也是我推著你蕩秋千,你那時怎麼不知道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