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1章 第七闋 冥微故人(一)(1 / 2)

夜深月涼,風雪過處,落梅生寒,折了一枝在手,走不多久,梅瓣已落了衣袖之中,這早開的梅花,脆弱如淚。

“娘娘,這天冷,還是讓奴婢拿著這梅花吧,娘娘小心再凍著了手。”

梳蟬笑道:“不打緊,也快到了。”

進了淳華宮,宮人回報林修媛,林修媛正在佛堂念經,卻立即迎了出來。

“這樣晚了,有什麼事吩咐宮人過來知會一聲就是了,娘娘怎麼親自過來了?”

梳蟬笑道:“本宮也許久未見你了,今日天冷,雲葉貪吃,喝了兩碗羊湯,那羊湯卻是翠翹放了些許糯米酒的,雲葉喝了便睡了,便是今夜難得沒有纏著本宮,本宮便過來看看。”

兩人說著進了屋,解了披風,梳蟬將那白梅比著林修媛,笑道:“這梅花真相配你今日這身衣裳。”

林修媛笑著接了梅花,吩咐宮人去插在瓶中,宮人去了,翠翹抱了梳蟬的披風到外間去烘去涼氣,屋中隻有梳蟬與林修媛,林修媛方道:“娘娘可是在憂心?”

梳蟬歎道:“黑城守將儲德祥之事,你也知道了,其實這事牽扯誰都不打緊,隻是儲德祥指證之人卻是林渙,梅太傅與朱大夫那一班人何等心腸,本宮實在是憂心林將軍會受連累。”

林修媛垂了雙眸,看著剛剛落在衣袖間的一片白梅花瓣,道:“娘娘此次顧忌的是安薈王爺?”

梳蟬歎道:“安薈王按例已該返回封地,隻因梅太傅與朱大夫等人在朝中為他計較,而安薈王至今未動,顧忌的也無非是蘇將軍和林將軍,此事若是鬧大——”

林修媛拈了那枚花瓣在指間,道:“娘娘深夜送梅花,臣妾感歎,梅花開是傲寒風骨,落也是冰雪精神,當年將軍府中雖少梅花,卻有菊園,菊花開是隱逸淡然,枯卻是抱香枝頭,絕不隨風浮沉。”

梳蟬聞言笑道:“瑩均所言,正是林將軍為人,本宮亦是欽佩。”

林修媛一笑,卻道:“隻這宮中亦有素雪齋,臣妾也許久未去了,聽說今年的菊花開得最好。”

謝昭儀入宮得寵,性德操潔,人如菊華,深得中然歡心,中然重陽之時便下旨將素雪齋賜予謝昭儀,這等賞賜,於宮中可謂首開先例。

林修媛笑道:“臣妾宮中的宮人去素雪齋摘菊花時都被擋在了門外,現在說來還有些羞愧呢。”

梳蟬歎道:“謝昭儀為人淑德,其實合宮都說頗似於你,此事定是宮人們勢力,謝昭儀必是不知的。”

林修媛隻淡笑不語,梳蟬便道:“你在這淳華宮中閉門誦經也許久了,如今華妃和梅婕妤都在冷宮之中,本宮一人掌管這**,實在是有些力不從心,你若是肯,便如當初一般輔佐本宮。”

林修媛聞言卻笑道:“臣妾一向仰慕娘娘,娘娘此言卻叫臣妾心悲,難道當日害臣妾至此的,隻有華妃一人嗎?”

梳蟬聞言不語,林修媛淡怒道:“那妖妃為禍**,如今又幹涉朝政,娘娘不說,宮裏的人不說,臣妾卻是很清楚,當日秦家侵占民宅之事,若非那妖妃勸著皇上,皇上其實是想幹脆罷了秦卓墉的官的,娘娘還要容得她到什麼時候?”

梳蟬輕微一歎,緩緩淡道:“不必到本宮容不得她的地步,自有她到盡頭的時候。”

回到廣夏宮中,梳蟬去看過雲葉,睡得酣甜,隻是口中不知在軟軟囁嚅著什麼,又蹙了一雙月眉,看的人便是不覺一歎。

次日早朝之後,宮人來回報,此次黑城之案,蘇竟不肯依饒,中然已是著大理寺徹查。

午後,梳蟬臨窗坐著,膝前黏著雲葉,教著雲葉打瓔珞珠串玩。

翠翹叩門進來,道:“娘娘,葉大人來了。”

梳蟬笑道:“雲葉,去跟翠翹將這些瓔珞掛在樹枝上吧。”

無傷已走進來,聽了此話,不由道:“瓔珞也算貴重之物了,不該如此。”

雲葉抿了唇,隻在無傷麵前不敢流露委屈,轉首看著梳蟬。

梳蟬笑道:“如今冬日,花都落了,禿著花枝,雲葉不喜歡,串了這瓔珞掛在樹上,日頭底下看著鮮豔閃耀,等到春日再取下來就是了,何況就是小孩子的玩意,大哥不必憂心被人說了廣夏宮奢華極致之話,縱是說了,雲葉是長公主,就該如此。”

梳蟬笑語雖輕,卻是堅決。

雲葉聽了才是一笑,梳蟬心上卻有一歎,這樣小的孩子已會察言觀色,已是清楚梳蟬諸多之事皆是聽從無傷,若非如此堅決,隻怕雲葉便是不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