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1章 第七闋 生如破陣(三)(1 / 2)

殿中宮人聞言皆是慌忙跪下,梳蟬道:“母後,這宮宴飲食,除卻母後與皇上,其餘嬪妃都隻是按位分擺了菜色,而且禦膳房和這披綺殿中宮人眾多,能碰到這酒的絕不是少數。”

太後怒道:“若聽皇後所言,難道要這麼算了?”

梳蟬道:“當然不能,薔美人小產,事關皇嗣,水充媛與紅美人當日懷子之時都因服了寒涼滑血之物而險些小產,如今薔美人也是如此,臣妾以為這幾件事,都是一人所為,所以此事不僅不能算了,更要徹查。”

太後聞言一怔,中然看向梳蟬,梳蟬起身拜道:“此人歹毒,至今隻以此計便是害了皇上三個孩子,若不查清,日**中嬪妃難保不再遭此劫禍,皇嗣堪憂。”

中然遲疑不語,太後卻冷道:“皇後說要徹查,如何查?若是查得出來,當日便該查清了。”

梳蟬道:“若當真要查,其實也不難,當日有宮人指證齊才人害了紅美人的孩子,如今齊才人身在冷宮,薔美人仍是遭此不測,失了孩子,便足以證明齊才人無辜,那指證齊才人的宮人便必是此人指使,隻要嚴加盤查,定能查的清楚。”

太後身邊的彩和聞言,向梳蟬跪拜道:“皇後娘娘,當日指證齊才人的芳兒,已被賜了杖斃,隻有素馨被打發到雜役院了,而奴婢聽說,素馨心懷悔恨,已是懸梁自盡了。”

梳蟬都不曾看彩和一眼,隻淡道:“你倒是什麼都清楚。”

彩和聞言,心上一顫,隻是叩首。

太後便道:“若是如此,皇後還要怎樣查?”

梳蟬淡淡笑道:“那便要看此次是哪個宮人站出來指證了,隻問那個宮人就是了。”

然而殿中一片悄然,所有人都屏著呼吸,皇後今日神色雖是如常,淡和端雅,卻隱隱透了一絲厲色之豔。

許久,梳蟬淡道:“今日之事若無人站出來指證,本宮隻好親自查了。”

梳蟬說著轉首看向中然,中然垂著雙眸,然而放在桌上的手卻是連指甲都是森白,滿殿安寂,梳蟬也靜靜的看著他。

中然終於抬眸,兩相對視,猶冰錐滴落水珠,濺在已是油沸一般的心上,一片寒涼的燙傷之痛。

中然緩緩一笑,悠緩的以至虛無,笑道:“就依皇後所言。”

梳蟬回到廣夏宮中,仍覺那一笑,如斷崖空穀,若不是生生的掰碎了心,都不會那般,笑意之後,滿是殘意。

“娘娘——”

耳邊忽然是翠翹的聲音,遲疑而期待。

梳蟬淡淡道:“去吧。”

這日晨起梳妝,宮人進來回道:“娘娘,薔美人小產,然夜間醒來,又是血流不止,張太醫去為薔美人止了血,奴婢卻聽宮人說薔美人一直喊著薇才人的名字,喊著薇才人就在窗外,是回來向她索命的。”

梳蟬聞言一歎,道:“如今這宮裏還有誰會記得薇才人,可縱使別人都忘了,自己做下的事,自己終究是忘不了的。”

理好鬢發,梳蟬抬眸,看向鏡中,縱然身姿薄弱,然而玉顏生華,這一種雍雅卻是宮中任何一個嬪妃都不能所有。

梳蟬緩緩起身,淡道:“快十月了呢,荷花池中的荷花再不挖出根來,等落了第一場雪,便凍住了,再不好挖了。”

翠翹聞言道:“奴婢明白,娘娘放心。”

梳蟬頷首,緩緩走出廣夏宮,秋陽豔透,和這桂花一般澄金的日色,鍍入心底。

寧德宮中,鳳髓香似乎較往日更濃,濃的都絢烈起來,如鳳凰巨翼的盤旋,卻是棲落在一片森然的死水。

太後道:“哀家聽說這幾日皇後仍未出過廣夏宮,今日卻忽然道查出了是誰害了薔美人,皇後當真查出來了?”

梳蟬道:“這是自然,否則也不敢來憂擾母後,那人知道兒臣要查此事,自然驚慌,所以兒臣不必去查,隻待她自露了端倪便是,宣張太醫。”

張太醫上得殿來,梳蟬道:“說吧。”

張太醫道:“微臣奉皇後娘娘旨意,在倚翠軒中仔細查驗過薔美人的膳食,聽宮人說薔美人這幾人多食馬齒莧,馬齒莧能治肺患,也宜孕婦臨產之時食用,然薔美人懷胎隻三個月,馬齒莧為寒涼之品,多食有滑利之弊,微臣查驗過薔美人小產那日的膳食,發現其中一道為鱉裙羊湯,其中便放了大量馬齒莧,而馬齒莧最忌鱉魚之類,食之易使人中毒,薔美人又飲多了摻了劉寄奴的酒,才會小產。”

梳蟬道:“將薔美人的宮人晶兒帶上來。”

晶兒進到殿中,跪拜行禮,梳蟬道:“母後,皇上,薔美人平日的飲食都是她照看的,”又對晶兒道:“說吧。”

晶兒便道:“薔美人本來不喜馬齒莧,覺得土腥,隻是後來聽說馬齒莧能養顏護膚,美人又不知道自己懷有身孕,所以才每日都食馬齒莧餅。”

梳蟬道:“薔美人是聽誰說的?”

晶兒聞言顫顫看向綿蠻,隨即慌忙垂首。

綿蠻笑道:“即便是臣妾說的,臣妾也是無心之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