副將聞言當即跪拜在地道:“將軍,此事是為先王戎馬一生打下的江山,將軍切不可心軟!何況將軍忍心昔日的部下都步了儲將軍的後塵嗎?”
蘇竟沉吟半響,在屋中踱了幾步,終於低聲對副將道:“將人看好了,不得怠慢!千萬不要走漏風聲!”又道:“派到林將軍那裏的人可有回信?”
“不曾。”
蘇竟長歎一聲,林朝知他之心,卻無回應,隻怕非他族類,既然如此,他日隻能相見戰場。
“退下吧。”
副將領命退下,蘇竟負手立在屋中,許久,一聲長歎。
兩人都以為機密,誰也未察覺屋頂上一人冷冷一笑,翻身而下,悄無聲息。
而這邊子楝也退下後,中然一人站在庭中,微微歎息。
“這麼晚了,陛下還不休息嗎?”
身後傳來柔柔的聲音,許久,中然才歎道:“你先去睡吧。”
綿蠻看著中然的背影,心有些微的痛,卻笑道:“陛下,你後悔了?”
“我一直在後悔,可我無能為力。”
夏夜的涼風吹來,中然站在水邊,滿衣濕冷,整整一夜。
天邊慢慢出現一絲亮色,中然喃喃道:“該熬藥了。”
中然轉身時卻是一驚,綿蠻就站在身後,靜靜的看著他。
“你一直在這裏?”
綿蠻看著中然,慢慢一笑,不曾開口,轉身離開。
中然看著她慢慢走遠,每一步都如踩在他心上,卻終於沒有追上去。
綿蠻回首之時,卻隻見了中然離開的背影,不覺喃喃道:“你知不知道,我差一點就愛上你了,隻差那麼一點了!可你卻——”
中然端著藥推開房門的時候,手上的藥盤卻瞬間當啷落地,藥灑了滿地,濺了他一身。
許久,中然隻是那麼呆呆的站著,那人又閉上了眼睛,不再看他。
中然才從恍惚中驚醒,快步來到床邊,那人安靜的閉著眼睛,中然俯下身,輕聲道:“蟬兒,你醒了嗎?蟬兒——”
“別吵!”
迷糊的呢喃,中然聽著便笑了出來,輕聲道:“好,我不吵。”
中然伏在床沿看著梳蟬,長久的憂懼倦意,沉壓得他也慢慢睡去。
中然再醒來的時候,仍是伏在床邊,梳蟬卻已是不見了。
中然一驚,忙起身出了房間,尋了許久,才在**的荷花池旁見了梳蟬倦倦的倚坐在回廊下。
輕風微微吹響荷葉,滿庭荷香水香。
梳蟬似想伸手拂過被風吹亂的發絲,卻又無力的垂下,中然看著便想近前為她挽起青絲,剛走一步,梳蟬已察覺到了,緩緩轉首看他。
中然不由止步,這一時兩人靜靜相望,無淚卻是悲色,不笑卻又似歡喜。
目光相碰時,梳蟬眸色如清水,似有漣漪,隨即無痕。
中然隻覺心中的悲喜漸漸滿溢,許久才能開口,笑道:“蟬兒,你終於醒了,你覺得怎樣?”
梳蟬扶著廊柱緩緩站起身,眉間微愁,卻無深悲,緩緩拜道:“民女葉梳蟬見過皇上。”
中然要去扶她的手,已觸及到了她的手,因這一句話而僵住,緩緩收回,卻忽然上前一步,抱住了她。
“還在怪我嗎?”
梳蟬無力掙脫,隻得淡道:“如今戰事緊迫,葉梳蟬想請蘇將軍和顏將軍過來商議戰事,不知可否?”
“你剛剛醒來,還是好好休息——”
“葉梳蟬無礙,而此時戰事,怕是不容耽擱了,還請皇上準許!”
中然看著梳蟬,兩人相離極近,然而梳蟬說話的時已不再如以往直視著中然,逼得中然經常閃躲,而是垂眸,看似恭敬,更冷淡疏離。
中然一歎,道:“隨你。”
隔著屏風,梳蟬坐在裏間的榻上聽著幾人商議許久,終於聽不下去,起身走出屏風,幾位將領見了她,拜道:“見過皇後娘娘。”
梳蟬輕輕拂落中然扶住她的手,拜道:“皇上,如今戰事緊急,事關戚國基業,更事關千萬百姓,不知皇上能否聽葉梳蟬一言?”
這話對中然說,卻是說給蘇竟聽,蘇竟輕哼一聲,竟不反駁。
“蟬兒,你說。”
“楚國虎視眈眈,卻是不足為患,楚王殘暴,國內起義不斷,此戰定不成行,至於南漢和蜀國,本就有嫌隙不斷,所以皇上不如修書與蜀王,勸蜀王與南漢議和,並嫁月華公主與南漢太子,蜀王若允諾,則帝台無憂,而甘昆複率兵驀山,浮屠守軍決不能調!”
蘇竟冷道:“那又該如何退去海石城下之兵?”
“契丹不肯退兵,便是因為有安國嚴旻撐著這三足局麵,而安國占黑城,若要退嚴旻,如今便應向薈州調兵,隻要安薈王出兵,海石城危指日可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