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9章 第二闕 仍是輕許(一)(1 / 3)

初春時節,冰雪消融,池塘水漾,岸上楊柳如絲。

清元之亂終平,而那一亂複一亂,如同九連之環,終於不再天真的以為能有終結,一切不過是一環又一環,永無終結。

不知下一場****又將是何時何地,又該何解何終?

筆尖稍頓,白宣上便是一痕墨梅,隻一個分神,便又毀了一幅好畫。

梳蟬看著那畫上墨痕便有些不安,不知為何而有的不安,似針尖的紮痛,稍縱即逝,卻無比的清晰,這感覺如此的陌生,以至令人有些不知所措。

梳蟬放下筆,這麼久以來所有的事便都在心上一一浮現,一一點檢,究竟是哪裏有著小小的連她都未察覺的疏忽?

反反複複,可如果連她也未想到,也難被他人尋了去吧?

門外卻聽翠翹忽然道:“娘娘,皇上來了。”

梳蟬聞言起身,中然卻已進了屋,道:“皇後不必多禮。”

中然看著梳蟬,神色遲疑,梳蟬道:“皇上有些疲累了吧?不妨在這裏歇息片刻。”又對翠翹道:“你先下去吧,告訴宮人們都走遠些,莫要吵著皇上。”

翠翹幾人退了出去,中然便從懷中取出一封奏章放在榻桌上,看著梳蟬,梳蟬看了看那封奏章,黃絹麵上封著戶部兩字。

“皇上,這是什麼意思?”

中然一歎,道:“蟬兒,這事關戚國數萬百姓今後生計,該如何安置,我不信你沒有想過。”

梳蟬也是一歎,道:“皇上既然這樣說,臣妾也不敢否認,隻是這是戶部的事,就算臣妾冒大不韙進言,也的確是沒有這個才力心思,想不出更好的方法,皇上還是召集朝臣來商議吧。”

中然忽然站了起來,走到蟬兒麵前,梳蟬跟著起身,兩人相視許久。

中然苦笑道:“蟬兒,我傷你至深,也知道你對我的心已經淡了,可是你自己的心呢?也變了嗎?我知道你從來不是真正心狠之人,這兩年來,一戰一亂,百姓流離,如今終於安定,若是不能妥善安置,不僅絕了百姓生路,也是動搖了國之根基,你一向言語玲瓏,你看你隻是幾句話就讓我再無法強求,可是你是忍心見亡國劫亂,還是見百姓受苦?”

梳蟬垂下眼眸,慢慢坐下,許久,抬首看向中然道:“大哥為何會死?”

“這是我的錯——”

“臣妾卻不想步的後塵。”

“蟬兒,”中然忽然握住她的手,依舊冰冷的手,認真的看著她,一字一句道:“不說這些年你如何待我,便是此次從蘭棹到帝台,這一戰一亂是如何過來的,安中然就是此生負你之情,卻絕不會負你之義。”

字字深刻卻纏綿,竟如誓言。

梳蟬慢慢抽出手,中然心中微痛,會想起當年,他也是這樣慢慢從她手中抽回自己的手,這輪回的痛,誰都逃不過。

梳蟬卻是伸手取過榻桌上的奏章,隻掃了一眼便將奏章重新放回榻桌上,道:“這是康峰寫的折子吧,如今戶部竟是隻剩下這一人可用了?”

“你也知道我堂兄當時降了蘇竟,舅舅他們幾個又素來依仗權勢,在朝中結怨甚多,當時彈劾秦家的人都要排出崇德門外了,梅太傅更是不肯鬆口,我不得已削了他們幾人官職,而我幾個舅父又大抵是在戶部任職,當時忙著打仗也未來得及替換官員,如今戰事既平,要安置災民,重編戶籍,恢複生產,重訂賦稅,這都棘手的很,卻又找不出可用的人。”

梳蟬不語,隻是聽著,中然又道:“而安置百姓還隻是其中一項,這幾年來戚國禍事不斷,契丹連年侵襲,因此軍餉耗費極大,我也知道我那幾個舅舅在戶部的時候沒幹什麼好事,連著兵部的那幾人盤剝餉銀,下層軍士但凡有些官階的更是克扣糧草軍餉,一層層向下壓榨,向上賄賂,當年更是鬧出儲德祥一案,如此外有敵國大患,內有驕軍難製,實在不是長久之計,因此不僅是戶部,連著兵部,邊防武將我也想借此重新調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