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4章 第二闕 西窗月慢(二)(1 / 3)

清晨聽見窗外清脆雀鳴,梳蟬慢慢醒來,卻暗暗心驚她這是怎麼了,她自幼心中有事便會在枕上百轉千思,雖然難熬辛苦卻是習以為常,甚至這樣思量反倒會讓她心安,畢竟步步驚險,若不能思慮周全,何以能年年安度?

昨夜卻是兩度昏昏睡去,那累那倦似乎生生壓過了心底的不安和苦澀,雖是一夜安眠,此刻卻覺心事未有個頭緒,煩亂不堪,然而心思周轉之間卻又生出些解脫之感。

當年至此,確實是算計太過太累了,這些年她一直都在等中然再也不能承受對綿蠻的愛,一直等一直等,竟然疏忽了她是不是會先不能再承受,真的是厭倦了,梳蟬不禁一笑,苦意輕泛。

輕輕一聲叩門,宛襄和幾個宮人在門外侍立,梳蟬緩了語氣,道:“進來吧。”

服侍更衣,侍候早膳,宛襄明顯比平日更為用心。

宮人退下,屋中隻有梳蟬和宛襄時,宛襄屈膝跪下,梳蟬輕歎道:“本宮是真的真的不忍心罰你,你做什麼都好,犯什麼錯都可以,為何偏偏要犯本宮的忌諱呢?”

“是奴婢自作主張,不該在皇上麵前多言,可奴婢是真的心痛娘娘,奴婢不希望娘娘像——像英蘭小姐一樣啊!娘娘怎樣罰奴婢都好,奴婢不後悔也不怨恨!”

梳蟬歎道:“你先去浣衣局呆幾天吧,別讓人說了本宮連自己的宮人都管不住。”

“謝娘娘恩典。”宛襄叩首。

梳蟬有些心煩道:“謝什麼!你知道浣衣局是什麼地方嗎?你小時候跟著本宮,後來跟著英蘭,也是半個小姐似的,那裏兩天就能褪掉你一層皮!這也算是恩典嗎?”

“娘娘留了奴婢一命,就已是最大的恩德了。”

“你當時為何不隨張淞走了?”梳蟬歎道,又似喃喃自語,“離開這是非之地,為什麼不走呢?算了,你去吧,本宮會吩咐局裏的人,不叫他們為難了你。”

宛襄聞言泫然,無語叩首。

午後慵倦,慢慢停了繡針,梳蟬看架上鴛鴦綺,這一尺綺羅,就是她也不知到底結了幾千絲線,手上不覺用力,驀地一下刺痛,繡針刺破指尖,一點嫣紅血。

銀針刺骨,唯有絲線纏綿,終究隻有舍不得。

梳蟬倦倦的伏在榻上,恍惚間好似芳草滿地,楊花漫天的時節,年少時坐在秋千上,輕輕一蕩,悠然睡去。

午睡起來,才覺宛襄一走,廣夏宮更顯得冷情了,本來梳蟬便是少言的性子,然而刺繡讀書的間隙,抬首時總有個貼心的人默契數語,細小之處無不周全,本來翠翹之後有宛襄,不覺什麼,如今宛襄走了,忽然少了這樣一個人,梳蟬自認是習慣了打理自己的,也覺有些不適,不過半日,竟開始有些想念宛襄了。

一時口渴,梳蟬抬首時門外幾個宮人侍立,卻沒個伶俐看出來的。

梳蟬卻懶得喚人,起身想倒杯茶,壺中卻不是這幾日比較喜歡的白梅花,無奈拿了茶壺出來,宮人見狀忙迎了過來,梳蟬搖手,親自到外殿小庫房中去尋,到了院中,走不幾步,便見幾個女子迤邐而來。

宮人尚不及通報,那幾個女子便和梳蟬迎麵相遇,慌忙跪拜在地道:“見過皇後娘娘,千歲千歲千千歲——”

那女官道:“皇後娘娘,這是皇上昨日新封的席婕妤,婕妤今日特來拜見皇後娘娘。”

席婕妤一直低垂著頭,被那女官暗中輕輕一推竟似是在發抖,顫著聲道:“臣妾見過皇後娘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