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4章 第五闕 京華夢落(一)(1 / 2)

梳蟬冷道:“廣夏宮雖偏僻,卻是正宮,薈王爺未免太隨意了。”

晚風失笑道:“你這是在與我擺架子?皇後娘娘好興致啊,今天怎麼忽然興起規矩了?”

“不止今天,從今以後,希望王爺都能守規矩。”

晚風斂了笑意,冷道:“難道你我之間還用得著這種虛禮?可笑!”

“恰恰相反,是已經連虛禮都不必守了。”

晚風一怔,隨即笑道:“我這次真的惹怒你了?可你如今不是好端端的嗎?反倒是我損折不小,大古蓮山這一戰在即,我一直以為你要用的人是子楓,當真想不到你會用了子楝,本以為為了中然的緣故,你定會排擠疏遠子楝,你布下的這一步好棋,此刻不該是正得意嗎?”

梳蟬輕笑道:“若是如此,你又為何要來?”

晚風不答,梳蟬輕聲道:“晚風,這一場你明明又輸了,你來無非也是想說並不在意,可是你若真不在意,便不該如此故作。”

“你到底想說什麼?”

“從此以後,這廣夏宮,王爺不要再來了。”

“你這是什麼意思?”

“是本宮不想再見你了,也請安薈王在帝台城中安分些,否則就別怪本宮不客氣!”

晚風笑道:“本王倒真好奇,你能奈我何?”

梳蟬冷笑道:“安薈王當真以為自己權傾朝野了,你此次回到帝台,都做過什麼,本宮不收拾你,不是收拾不了你,隻不過會有一些麻煩,可安薈王定要一意孤行,本宮也隻能不怕麻煩了,晚風,這一次我放過你,但若有下次,你再罔顧一切來扳倒我葉家,莫怪我無情了,本宮能趕你出帝台一次,就能做出第二次!”

晚風聞言冷笑,心下恨極,回手抽劍,一劍砍中那茉莉花樹,劍痕極深,隻不知這茉莉花樹,是否還能活。

梳蟬獨坐屋中,聽著宮中水漏滴滴,已近四更,想來中然也快醒來了,又是早朝,又是一日的朝政,而這之後的夜,會是哪一個嬪妃?

梳蟬終於繡完這又一幅金繡麒麟,然而到底失了心力,連著這麒麟也失了靈性。

吩咐宮人收了那麒麟,不願也是不敢多看,隻望著這刺繡能永遠也不要再取出來。

梳蟬倚在榻上,便是緩緩思量,昨夜打發了晚風,那便隻剩席鹹了,席鹹未必當真投靠了晚風,卻是存心要滅她葉家,可如今若是連晚風都已舍了他,便已不難收拾了,難得的是中然要如何舍得這一手培植起來布置下去的棋子?

梳蟬一笑,終於等到今日,也不枉費她這麼久以來的苦心,隻可惜了翠翹,隻可惜失了一個翠翹。

戚國的一位丞相,對於梳蟬,竟不及她葉家一個得力的家奴令人惋惜。

宛襄叩門進來,低聲道:“娘娘,孺人回來了。”

梳蟬手上微停,道:“讓她好好歇息。”

“是。”

“宛襄——”

宛襄回身,梳蟬歎道:“好好照顧她。”

宛襄悲傷道:“是。”

然而當日夜裏,孺人便病了。

連夜又召了石太醫過來把過脈,又著人去抓了藥熬好,梳蟬親自端了藥進來,孺人昏沉中見了梳蟬,隻轉過頭。

梳蟬道:“累你走這一趟了。”

孺人笑出來,滿眼卻都是淚。

梳蟬一歎,又是幾日,孺人病重不見好轉,梳蟬著意石太醫盡力醫治,自己更是用心照顧,一個宮人病重,累了皇後如此費心,梳蟬賢後之名更為人稱頌。

中然這日來過,見了梳蟬憔悴神色,不免憂心,然而留到晚膳之後,終究還是回了禦書房。

梳蟬一歎,明白如今朝政的確更讓人懸心,禦史台彈劾冠軍將軍葉心誠謀反一事,終查證為誣告,上書彈劾心誠的禦史自然被查辦,當日力主徹查此案的席鹹等人亦皆遭戚王斥責,席鹹身為丞相,於事如此不明不查,深失戚王所望。

而今晨寅時,宣威將軍顏子楝將帥三軍出寄征門,戚王於寄征門前親自閱兵踐行,三聲山呼萬歲,顏子楝點起兵馬向大古蓮山行進。

子楓率兵離開數日之後,帝台城中忽起謠言,暗指中然登基七載,竟無所出,與人話柄,路起不祥謠言,江山根基,已是不穩。

因此幾日後便有朝臣上書,請戚王思慮立宗室之子為儲君之事。

而今日晚時,梳蟬卻聽宮人道中然今夜仍是獨自留在禦書房中,子嗣之事,如此逼人,中然卻是如此,梳蟬更覺難安。

燈花劈啪,梳蟬手上竟是一抖,一針又刺破了手,再無心思刺繡,喚了宛襄進來,吩咐她送紅豆糕去禦書房。

然而宛襄幾人卻在廣夏宮中等了許久,也不見梳蟬做好那紅豆糕,便都是偷笑。

梳蟬在小廚房中,心若擂鼓,連指間都微微顫著,便捏不好紅豆糕,甚至撒了些餡出來,為一盤紅豆糕竟是忙的一片狼藉。

梳蟬終於做好了那紅豆糕,都已夜深了,宛襄幾人帶了食盒走到禦書房前,當值的卻不是潘公公,甚至見了宛襄,竟是一時慌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