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天後的早晨,明珠和安王來到芳華院和貞玉共進早餐,之後觀賞芳華院新綻放的各色牡丹,這些牡丹都是精選的珍貴名品,花期稍晚,暮春時節才盛開,一朵朵嬌美鮮豔,絢麗多姿,品相與禦花園裏的那些牡丹看去竟還勝一籌,更有許多奇花異草,珍禽怪石,看得明珠眼花繚亂,讚賞不已,想起以前這好地方是側妃林靜嫻住著,忍不住就翻起了醋浪。
“好你個龍代!這花園又寬又美,像仙境一般,你卻給了林側妃住,讓我住那窄窄小小,土裏土氣的芷蘅院,你那樣疼她,卻那樣待我我不住你王府了,我要回家!”
安王龍代正觀賞美景,心曠神怡,冷不丁聽她這樣說,頓時心裏一跳,冷汗都要冒了出來,伸手抓住她雙肩,急急說道。
“王府這麼大,院子太多了,我都不知道這裏春天會這麼美當初是問了張總管,因為林氏身體弱,需要陽光充足些的地方,他就說芳華院最宜人……至於你住進芷蘅院,那是必然的,芷蘅院若不是雙套院,它比這院子還要寬許多,除了正妃,沒人有資格去住那裏!”
明珠哼了一聲,轉身不理他,安王拉住她:“小心,地下滑!”
不由分說,將她橫抱起來,走回平坦潔淨的青石地磚上才放下來,仍把她緊摟在懷裏,笑道:“小傻瓜!現在才來吃味,不是自尋煩惱嗎?那林氏是什麼人,也值得你這樣!”
“我就自尋煩惱了,不關你事!”
“怎麼不關我事?你煩惱,我還能好得了?”
他輕輕拍撫她,轉頭看了看月洞門:“再這樣,等會貞玉來了可要笑話你!”
明珠靜默了一下,歎口氣道:“我這是傷春麼?忽然心情就不好了,你,不要見怪,我們回去吧!”
安王卻沒有放開她,也沒有要走的的意思,他呼吸有些急,心跳也很快,捧起明珠的臉,看到她眼中竟閃著淚花,刹時紅了眼,低頭重重地吻她,將她的淚水盡行吸去,吞咽下肚,聲音微顫著說道。
“明珠!我的心肝,傻瓜!我就在這裏,滿心滿眼隻有你啊……你、你這樣讓我心疼死了,無緣無故地胡思亂想!”
明珠輕輕搖頭:“我不是……我隻是想到你曾經那樣寵她護她,到後來說放就放開了……我現在這麼在乎你,這麼愛你,離不開你,如果有一天,輪到我,怎麼辦?我會不會比她還要慘?”
安王深吸口氣,笑了起來:“你這麼在乎我,這麼愛我,離不開我,至少我可以放心了!林氏是個罪人,怎麼放不開?就算她所做的壞事沒敗露,我還是會遣走她,和太子給的那四個。如果有一天,那一天又是哪一天?我不清楚,隻知道我的命都放在你手裏了,要死要活,全在於你!”
明珠掐他一把,他抖了一下,認真地說道:“不單你有那樣的想法,我也有,所謂患得患失,太愛了,就怕會失去!我在外邊,時時想著你在家裏怎麼樣了,我不在身邊,會發生什麼事,你又有什麼想法?很怕一回到家,不見了你……像這次,若玉煌將你勾走,你執意要離開,我若留不住,還能怎樣?必心碎而死!”
明珠切了一聲,說:“我能走得脫嗎?”
安王沉默了一下,輕聲道:“記得當初玉煌當街與我搶你的情形嗎?我們都怕傷著你,我當時恨極了,想使絕招殺了他,但我知道那會引起什麼樣的後果:你必定看不起我,更加疏遠我,說不定還會拚死救他,就像救鄭挽瀾,那樣豈不是更加讓他有機會親近你,我情何以堪?唯有找個理由放他走……玉煌猜到我的心思,他毫無忌憚地派人來接你,他想著如果你願意,你是可以走得脫的,我不會為難你,也不會為難你的家人……”
明珠抬起頭,瞪圓了眼睛看著他:“這麼說,你會讓我走?”
“不!”安王脫口而出,聲音很大,嚇了明珠一跳,明珠推他一把,嬌嗔地說道。
“這麼大聲做什麼?魂都被你嚇跑了!”
安王笑著握緊她的手:“都是你這小壞蛋逼的!口是心非,嘴裏說愛我,心裏卻想著別的!剛剛還說離不得我,這會就神采飛揚,很想走嗎?帶我一起去吧!”
明珠失笑,雙手環住他的腰,腦袋緊貼在他胸口,聽他沉穩有力的心跳聲,她深吸口氣,說道。
“我還能走去哪裏?你是我的丈夫,我孩兒的父親,這世間,唯有你是最親最好的……我沒事了,你放心吧,我偶爾會發脾氣,但大多時候還是很好的,會做一個合格標準的王妃!”
“合格標準的王妃?隻要是你,這王妃做成什麼樣子,我都愛得很!”
明珠抬起頭,看著他甜甜地笑:“我可記著了哦。”
安王捏捏她的臉,取笑道:“三月小兒臉,變得比什麼都快!不吃林氏的醋了?”
明珠笑道:“我現在心情好了,懶得想她!”
“小傻瓜!還好我早有計量,讓你給我探脈察知那個內傷,證明我清清白白,不然這會就百口莫辯了不行我得跟你說個清楚明白,省得你閑來無事,又自尋煩惱!”
安王將她牽到石凳邊,自己坐下,把她抱在膝上,指著石桌說道:“這裏,我和林氏下過棋,她的侍女們就在那邊擺茶具煮茶,隻是這樣了,在青州差不多也是這種情形,閑時一起吃飯,下下棋,沒有別的事做。她的純真善良無可挑剔,很用心服侍我,一個女孩家,沒有了家人,無著無落,還那樣全心為我,不明真相,自然是感動的,那時我想的是,將她養在王府,將來贈她一副嫁妝,也好找個體麵些的好人家。我去南方得了瘟病回來,她竟不顧男女大防……唉!那時我昏睡不醒,她為我解衣擦身,她不是婢女,怎麼說也是七品官史人家的清白女子,一門心思想攀附於我,豈有看不到的?若是別的人,會被遣走,但她不同,她長得太像兆兒,我討厭不起來。我不娶正妃,也不要別的女人,她是知道原因的,甘願忍受寂寞,隻道她真的賢良,不忍慢待這樣的好女子,身在皇族,妻妾成群是必然的,一份榮華富貴給誰都是給,何必省下?便收了她,許她側妃之位,讓她管著王府內務。她在王府三年,期間我多數外出遊曆,三五個月不在府內住是常事,有時辦些重要的事,在別府一待大半年。我回來與她就像家人一樣相處,吃吃飯,說說話,噓寒問暖,她有心算計,自然很會做,我的口味、喜好和一些日常習慣她都了若指掌,為我尋藥草引起的那個病一直不好,我一直尋良醫給她醫治,來京城本不欲帶她,見她哭得可憐,便決定帶上,順便讓太醫院的太醫們給她看看。我做事向來急進,不耐煩慢行,剛好荊風有事滯後,便由他護送她們進京。至於他們說的我寵她縱容她,想起來確實如此,她是側妃,青州王府唯一有身份的女人,主掌後院,我以前是從不管府內事的,她想怎樣就怎樣,甚至外出架勢堪比正妃儀仗,我都不曾介意,那些虛的東西在我眼裏根本不算什麼。她有張兆兒的臉,總感覺她就是兆兒,身世堪憐,需要疼惜,僅此而已,與情愛無關我的心豈是輕易進得來的?她嬌小瘦弱,像個十來歲未及竿的小女孩,與我不般配,不是我心目中的女子……閑得無事,我也無數次想像過將來要娶個什麼樣的王妃,期望能遇到一個可以傾心相愛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