孫姨娘就等她問呢,便說:“依水閣雖然也是待客的地方,可逢到老太太做壽宴的這樣的大日子,平日裏的裝飾就有些不像樣,竟是拿不出手了。因此,我前些日子也和你父親商議了,不如從太太的庫房裏頭挑幾樣妥當的用用,完了,再原樣放回去。姑娘覺得呢?”
孫姨娘說的很仔細,滴水不漏,眼眨也不眨地看著聞玉寧。
一個姨娘想要從太太陪嫁的私庫裏頭拿東西,放在其他的時候,聽著太輕狂,可架不住孫姨娘用老太太的壽宴做理由。
看聞玉寧低頭不說話,孫姨娘將心比心,這事要是攤到她身上,她也不願意。可這丫頭要是不願意,裏頭的好處可就沒了她的份兒。
便笑:“我知道姑娘你為難,可是咱們家的庫房我也都瞧過了,大的雖好,可未免太過莊重,小的也好,又大都是禦賜之物,一般人家得了賞賜,恨不能燒香供起來。咱家雖多,大刺刺都拿出來,人心隔肚皮,就怕有些人眼皮子太淺,心眼兒多,要是日後有什麼事,老爺心煩,我是難辭其咎的。……這說來說去。”
孫姨娘拿起帕子按了按眼角,很是為難:“姑娘還小,不知這當家做主的難處……”
孫姨娘的話都說到了這裏,已經讓聞玉寧得了一個不替父親解憂,反而為父親招惹麻煩的罪名,再往下說,藐視今上的罪名更讓她惶恐。
她故作慌張地站起來:“姨娘千萬不要說這樣的話,我雖小,可一個孝字卻懂得,老太太的壽宴是大事,父親的顏麵也一樣重要,隻是……我……”
說她年紀小,騙她拿出自己母親放著嫁妝體己的私庫鑰匙,既然她不能不這樣做,那就不如做戲做到底。又想,孫姨娘洋洋灑灑的一堆話,什麼是家裏庫房的東西大的不合適,小的也不妥,難道就她母親私庫裏的東西就好嗎,母親娘家從前是大將軍府,禦賜之物也有些,怎就不說這些話。話說直了,不就是要將母親的東西變相據為己有嗎?
前一世,也是這樣的,孫姨娘來找她拿鑰匙,她打定主意,這樣的事情就不該讓一個姨娘擅自拿主母的東西做排場,便不做聲,任她好說歹說,隻是不鬆口。
可她鑰匙到底沒有守住,父親屋裏的夏嬤嬤拿了去,她什麼都沒有守住,也得罪了一大堆的人,父親以為她不分輕重,老太太覺得她不為她壽宴盡心,孫姨娘沒麵子,暗裏算計就變本加厲,和其他姐妹們聚在一起,沒兩句話,總有些話裏藏話的取笑和譏諷。
想著,她結巴了一下,總算抬起了頭來,從懷裏掏出了一把梅花樣式的金鑰匙,擱掌心裏攤放著,眼巴巴地看著孫姨娘:“……姨娘說了,要放回去。”
她眼裏還是有些猶豫,孫姨娘一笑,伸手便拿了過去。
她手一縮,眼巴巴又說:“……都是登記在冊的東西,姨娘要小心。”言下之意,不管裏頭缺了什麼,她一查就知道。
孫姨娘的笑,頓了一頓,仍伸手拿了鑰匙牢牢地攥緊:“姨娘省得,姑娘隻管放心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