歐詩童聞言,脾氣也上來了,捏著話筒的手指似乎要徹底掐進去:“如果我說不願意呢?”
顧銘佑聞言,似乎後知後覺發現她確實氣得很厲害的樣子,沉默了一下道:“你可以不用這麼衝動,再想想,也不一定要你撐到舉行婚禮的那天,你可以隨時喊停,但是別在這個時候行嗎?”
他忽然放軟的語氣,帶了點放低姿態的意思,顧詩童也不好再太過強硬,畢竟當初是她帶著顧儼的拜托去求他出山的。
不過,她心裏是有些警惕這個表哥的,按道理,這麼多年,他在鄉下開個農家樂,應該是很修身養性,可他的野心,有時候隻透露出冰山一角,就直接叫人害怕。
歐詩童掛了電話,一時也不知道自己該怎麼做。
想了一會兒,就決定,隻要是王斌聽了她的話,氣到了,不來找她也就算了,她也算是沒有駁顧銘佑的麵子。
不過,很多事情真是讓人意想不到的。
這天休息,她照常來顧家看望顧儼,剛剛陪著顧儼在花園裏坐了一會兒,張媽就過來說王先生和他的母親在外麵求見。
歐詩童的手頓了頓,先是顧儼氣到了,原本,他是很看好王斌,可前陣子,安然知道歐詩童和王斌那檔子破事,自然巴不得全天下都知道,自然在家裏好好宣揚了一下,當場將顧儼氣得暈了過去。
顧安然自然是被狠狠訓斥了一頓,最近都在家裏頓足,顧儼是這麼說的:“真以為你在市場部能做出什麼成績來,不過是讓你去做個吉祥物,讓你父親寬心,別以為他成了顧家的棄子,既然你心這麼壞,那吉祥物也不許你做了,就老實在家待著,等著相親結婚算了,也算是為顧家出力,以後你父親有了一個可靠的親家,也不用每天擔心。”
這話就是說得極重了,安然當時氣得要鬧自殺。
幸好後麵顧銘佑出麵平息了這場紛爭。歐詩童是後來聽江馥荇埋怨她的時候知道的,她忽然覺得,顧銘佑在這個家的地位真是越來越重要,可現在顧家要麵對顧少北的雷霆之怒個,根本就無法想太多。
這時候,王斌竟然過來,顧儼氣得手又開始哆嗦,含糊地讓人立刻將人趕走。
如果是以前,他隻需要一個號令就能讓傭人們乖乖辦事,可現在,他久病在床,竟然猶如被拔去爪牙的獅子,連周圍伺候的人都怠慢起來,歐詩童就眼看著張媽露出猶豫的表情,眼睛還不斷往那小樓上去瞧。
她哪裏不明白,那是顧銘佑住的地方,現在這些人也知道顧家是誰掌權了。
歐詩童心裏也是一凜,厲聲道:“還沒聽到嗎?是不是不想在這裏幹了?我父親說句話就能讓你從這裏出去,你信是不信?!”
張媽哆嗦了一下,眼底透出害怕,沒想到平日裏最是和善的歐詩童也能有這麼大的威懾力。
忙道:“是是。”
她倒是往大門去,可卻不知道是不是故意,走得尤其慢,一看就是還想等著那邊給句準話。
而就在這個時候,江馥荇從裏麵出來,淡淡地說了一句:“等一下。”
江馥荇走到顧儼旁邊,給他擦了擦剛剛氣出來的嘴邊的白沫,溫柔地道:“阿儼,你也別太生氣了,畢竟這王律師也是很不錯的青年才俊,一看以後就前途無量,詩童畢竟是離過婚的人。”
說到離過婚,她冷冷看了歐詩童一眼,眼底的冷意似乎能鑽入人的骨髓,叫人心頭做痛。
歐詩童不由得皺起了眉頭,這個江馥荇,自從知道她的身世後,感覺特別恨她,她卻不知道為何。
可你仔細看,又好像她剛剛那一眼,隻是個幻覺,並沒有仇恨的意思在裏麵。
江馥荇繼續和顧儼講:“離婚了的女人難道找這樣的人家,他家裏人也是同情搭理,王家的父母待詩童,就好像親女兒一樣的,詩童,這句話我沒說錯吧?”
歐詩童想到顧銘佑說的話,有些無語地點點頭,好吧,這算是個事實。
顧儼看了歐詩童一眼,還是很不悅:“可他怎麼能拍結婚照,還去前女友那裏幫忙?這樣男人,詩童嫁過去怎麼能幸福。”
江馥荇淡淡地道:“也不能這麼說,幸福不幸福,如人飲水冷暖自知,你也沒問問詩童的意思啊。”
歐詩童不想顧儼繼續為難,剛剛想說什麼,顧儼卻又是強硬:“我說不行就是不行,詩童當局者迷,她嫁給王斌,以後肯定是會後悔的。”
歐詩童頓了一下,忽然覺得心裏一陣心酸,又是一陣高興。
這個父親,在別人的眼裏可能是暴君,是壞人,如今壞人遲暮,好像所有人都覺得鬆了口氣,不知不覺怠慢他,可他對她卻那麼疼愛,設身處地為她設想著。
而其實他能靠她什麼呢?
她沒有錢也沒有權勢,甚至不能每天在他身邊盡孝,顧儼其實是一個很睿智的老頭,他自從半身不遂,不是很方便後,幾乎再沒有暴露出強硬的一麵,反而變得柔和仁慈。
幾次的發火,卻都是因為她。
歐詩童也擔心,這裏的人,會因為懷恨,而暗地裏薄待他。
心裏一著急,她趴在顧儼的耳邊輕聲道:“爸爸,我沒事的,我比你想得更勇敢也更聰明,這隻是表哥的一個權宜之計,您別擔心,我不會拿自己的幸福去冒險。”
顧儼神情複雜地看著她,最終他輕聲道:“這不關你的事情,那時候你還那麼小,能做錯什麼,你走,快走。”
說完,他不知道是想起來什麼,神情越發激動,手腳開始抽搐。
歐詩童和江馥荇都大吃一驚,忙召來了醫生,好一番折騰,最後顧儼到底平靜下來,因為有針劑的作用,他又是睡著了。
這時候,江馥荇擦了擦額頭的汗,然後對歐詩童道:“你隨著我過去看看,王斌和他媽媽都在客廳裏呢,自然不能這麼便宜了他,不過我也勸你一句,他這點缺點不算什麼,心軟的男人,隻要你強硬點,他就隻會對你心軟,男人總是要教的,你教教就慢慢好了。”
歐詩童吃驚地抬頭看著江馥荇,難得她會這麼推心置腹和自己說話,接著,江馥荇又道:“銘佑是個男人,他不懂這些,才讓你撐過一時,我是女人,我可以教你什麼是好什麼不是。”
“對啊,我都忘記了,我也是爸爸的女兒,你這麼愛爸爸,肯定會對我愛屋及烏。”歐詩童露出一個燦爛的笑容。
江馥荇愣了愣,似乎也聽出她話裏的不對勁,哼了一聲道:“好心沒好報,我不管你了。”
兩個人就沒有再說話。
歐詩童想,江馥荇的話有沒有道理呢?是有的。
可她不覺得自己有教好一個男人的能力,還沒開始,她已經心裏懼怕。
但她也做不來顧銘佑那種利用人家的手段。
等到了大廳,看到王斌一臉愧疚,她心裏動了動,有了想法。
王媽媽看到歐詩童就來拉著她的手,拚命給她道歉,竟然哭得和淚人似的,還拚命伸手去打王斌罵道:“我說了多少次,叫你離那個女人遠點遠點,你就是不聽,現在好好的未婚妻也比你氣跑了,我可跟你說,那種女人休想進我的家門。”
旁邊江馥荇表麵還是要向著歐詩童的:“喲,這打孩子你就去家裏打就是了,到我們家來鬧,好像我們家仗勢欺人似的。王大律師,你媽媽說了這麼久,你也說句話啊。”
王斌這才看了歐詩童一眼,認真地道:“詩童,是我錯了,我也知道自己錯了,是我不對,我答應你以後不再見她了,好嗎?”
歐詩童倒吸一口涼氣,她想,如果是當天,他和她說這樣的話,或許,她真的會再看看,可現在。
她淡淡地道:“王媽媽你回去休息吧,年紀也大了,怎麼能這麼折騰呢?我和王斌的事情,我們自己談。”
王母這才驚疑不定地問了句:“那你能原諒王斌嗎?”
歐詩童頓了頓道:“我和他先談談。”
似乎覺得她說這句話就是變相承認原諒,王母終於露出了一些小模樣,又告訴歐詩童道:“你們不是要去b市生活嗎?就這幾天去吧,婚禮什麼的,也可以在那邊舉行,我和他爸爸一起過來參加下就行了,親戚朋友也無所謂,那女人又賤又黏人,我趕了她多少次,還像牛皮糖一樣。”
歐詩童掃了王斌一眼,心裏好笑,不是她牛皮糖,而是你這個兒子就吃她那一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