了然法師的名望不隻流傳於廟堂之上,連市井百姓也是耳熟能詳。他不但精通佛法,據說還能看穿三界,上看五百年、下看五百年。
不過他平常極少給人看相,鶯鶯能得他相麵可以說是三生有幸。故而鄭氏聽到女兒的話,才慌張得打斷她,不過見到女兒手腕上的佛珠,她又放心下來。
“了然法師贈予的佛珠要隨時帶在身上,若再有個長短,娘便真得是生無可戀了。”想到剛剛女兒毫無血色的臉,鄭氏仿佛又經曆了喪失之痛。
“娘……”鶯鶯依進鄭氏的懷裏,安慰她驚慌的情緒。鄭氏抱著女兒,心裏卻不平靜。姻緣波折?她心裏深深地種下一根刺。
鄭氏和鶯鶯原本想直接坐馬車回家轉,可想到路程有些遠,娘倆草草地用了此齋飯便啟程回家,當然鄭氏別忘了讓總管崔安多添了二百兩的香火錢。
崔安剛把馬車預備好,鄭氏便同鶯鶯上了馬車。崔家的馬車出了山門上了官道,張珙騎馬帶著小廝張順遠遠得跟在崔家馬車後麵。
張順瞧著自家公子的興奮樣兒,不停腹誹。公子在廟裏冒犯入寺上香的女香客,惹得寺中法師大怒,話雖講得婉轉,他們還是被趕出了寺廟。公子非但不思悔改,竟還不死心地跟在人家馬車後麵。
張順無奈地跟在公子身後來,隻希望這回不要再惹出什麼亂子才好。想到臨出門時,老夫人的囑咐,張順深感心有餘力不足。
鄭氏和鶯鶯同坐一駕馬車,抱著女兒,她的心緒才慢慢平靜下來。隻是一想到姻緣二字,她又開始頭痛。“鶯鶯,姻緣的事兒莫急。既然了然法師說恒兒並非良配,咱們就慢慢尋,三年的時間,娘定為我兒尋最好的。”
“娘,女兒還要為父守孝三年,兄長還未定親,鶯鶯不急。”意外同鄭恒撇清關係,鶯鶯暗自鬆了口氣。“女兒寧願一輩子陪著娘,不嫁人。”
“不嫁人可不成!娘還等著抱外孫,看著鶯鶯子孫滿堂,安享幸福,如此為娘才能放心……”鄭氏閉目養神,暗自盤算京中條件相當的公子。
低頭看著手上的佛珠,鶯鶯似乎能聞到它淡淡的檀木香,撫摸光潔的珠串,腦子不斷回想老和尚的話,莫不是他看出了什麼……
坐在另一駕馬車裏的紅娘麵帶愁容,眼底卻時不時得湧動春情。張珙俊雅的麵容,隻一麵便深深刻在她心底,她甚至沒機會問那冤家姓甚名誰,便搭上了她的心。清涼寺匆匆一麵,再相見又要等到何時?
才會相思,便害相思。那嫡仙般的人物,以她的身份……紅娘的眼神黯然神傷,如果他是鄭恒表少爺,鄭恒少爺?
她猛然天馬行空般找到一絲希望,若小姐同那位公子成親,她是陪嫁丫環,有朝一日小姐讓她開臉,她就是公子的姨娘。
隻一想,紅娘不覺羞紅了臉,春光滿麵的望向車外,全然不知翠玉正盯著她,好奇她在想什麼。
清涼寺歸來,鶯鶯惴惴不安,可步入被高牆圍起的農莊,她的心又放下了。這裏畢竟不是普救寺,張珙也不可能爬牆而入,除非他想被亂棍打死。
放下心事,鶯鶯的氣色好了,睡得安,吃得香,讓一直不放心不下的鄭氏也安心了。
一連幾日紅娘都心神不寧,連平日做得順手的雜事都連連出錯,引得翠玉小聲抱怨。鶯鶯非但不責罰,笑眯眯地看著她錯事做了一件件。內裏鶯鶯卻暗罵前自己太粗心,真不知前世眼睛長到哪裏去了,紅娘如此外露的情緒她竟會漏掉,真真的有眼無珠。
農莊裏鶯鶯生活平靜安詳,牆外的張珙卻想方設法打探鶯鶯的一切。
自從跟著崔家的馬車來到農莊,張珙幹脆借住到不遠的一戶農家。當晚他便打探到了鶯鶯的身份,回到房中他喜得手舞足蹈。“她竟是崔相國之女,相國千金、名門嫡女,我若上門求親,確實有些高攀。”
相國之女?張順驚喜交集,明年便是大比之年,若攀上相國的大腿,明年狀元非公子莫屬。自家公子的相貌,張順還是蠻有信心的。“若相國小姐對公子有意,崔小姐倒是公子的良配,如此公子的前程無憂了。”
“哈哈——”張珙聽明月張順的小心思,自傲得仰天大笑。“順子,你想左了。以本公子的才學哪裏用旁人照顧,再則崔相國才過世沒多久。”
張順聽聞又垂頭喪氣,“相國已過世,崔小姐與公子何談高攀?再說公子明年大比,若公子考中狀元,便是崔小姐高攀公子。”
張珙敲邊鼓了敲張順的頭,心裏卻因他的話茬兒舒坦了許多,半點不記得崔家殷實的家境和自家的一貧如洗。當晚連在夢中,他都笑聲連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