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珙一向自視甚高，遊學在外，同名流雅士來往從未受人當麵回絕。麵頰漲紅，被鄭氏不留情麵的一陣搶白，讓他無言以對。
依他本意，早就想拂袖而去，可一想到那日鶯鶯沉魚落雁的姿容，他又舍不得。再四下偷眼打量，屋內的各氏擺設、相國夫的穿戴，對比寡母與他清貧的日子，不由暗歎瘦死的駱駝比馬大。
腹誹良久，張珙深施一禮。“夫人慈母心，君瑞感受良多。不過又有言，莫欺少年窮。今日雖隻是布衣白丁，可他日……”
“張公子，他日如何與老婦人無關。飛黃騰達也好，出人頭地也罷，都是張公子的境遇，我們崔家絕不豔羨。鶯鶯自幼未曾受過什麼苦，為能為了日後的榮華，白白送她去苦熬清貧。素來都隻見新人笑，未聞舊人哭，為何放著新人不做，硬著頭皮做舊人？”男人天生薄情，鄭氏久曆世事，豈會不明白？“聽張公子言行，便之公子是知書達理之人，他日公子富貴了，自有名門淑媛與公子結緣，何必吊死在一棵樹上？”
話雖變得婉轉，說到底還是回拒。張珙一而再，再而三的被拒，麵子真得掛不住了。“夫人何必拒人與千裏，若小姐同君瑞郎情妾意，夫人也要棒打鴛鴦？”
“哪個同你郎情妾意？”鄭氏再按奈不住火氣，指著張珙痛罵。“看著你一個讀書人，原以為是個知書達理的，哪成想這書都讀到狗肚子裏去了？開口情、閉口鴛鴦，再不點不顧忌女兒家的名聲，要倒好好要問一問。我女兒可認識你，可與私定終身？這般不管不顧闖進別人家中這般胡鬧，哪個給你的膽子？雖說老爺不在了，可拚著這一條命也要與你鬧到公堂之上，讓官家給我們孤兒寡母一個公道，你身上那點兒功名……”
鄭氏也是有誥命在身，來往之人也多是京城中名流，貴氣十足，眼神冷烈犀利，張珙嚇得退了半步。“夫人誤會……”
“不速速離開，還等著家丁棍棒侍候？”鄭氏哪裏還聽進張珙的巧言令色，恨不能將他分而喂狗。
崔安聞訊領著家中的長工、仆役手拿著棍棒衝進大廳，立在鄭氏身前，對著張珙怒目而視。
在眾人惱火的目光中，張珙隻是文弱書生一個，此刻也隻能忍下，漲紅著退出大廳，不過臨跨過門檻兒之時，還不忘不甘地拂了下袖子。
打發走張珙，鄭氏氣惱得跌坐回椅子上，手拍撫胸口。“豎子無理！竟全然不把崔家放在眼裏，可惡！”
程嬤嬤連忙遞過茶水，又替鄭氏拍撫半晌，她的這口氣才算順過來。“崔安，記下方才那張臉，若他再來胡鬧，隻管直接打了出去。”
“是，夫人。”崔安記下了。“看方才那瘋癲的樣子，要不要派人盯著，萬一他又造謠生事，也好……”
“差點忘了這一個岔頭，馬上派人盯上，看他有何異動，若他真的……速速回報。”鄭氏隻有鶯鶯一個女兒，萬萬不能讓旁人汙了她的名節。
打點好一切，疲憊的鄭氏回到房中小睡，程嬤嬤放下床幔，輕手輕腳地退了出去，吩咐旁邊的丫環看顧，便出了院子準去廚房燉著甜品給鄭氏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