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08年2月的某一天,20歲的凱利·希爾德布蘭特下班回到家,坐在電腦旁,帶著忐忑的愉悅感開始在網上對自己的名字進行檢索。她登錄了Facebook(臉譜網)。“差不多是午夜了,”她回憶道,“我就是好奇上麵有沒有人跟我同名。”她想看看她的臉譜頭像是否會出現。

答案是否定的。她自己的頭像沒有出現,突然彈出的頭像是一個留著短發的家夥,臉上帶著燦爛的笑容,他居住在得克薩斯州的拉伯克市。兩個凱利·希爾德布蘭特相遇了。

“他很可愛。”她跟我們說道。於是她向他發送了一條信息,告訴他兩人名字相同,她隻是想打聲招呼。

信息發送後,接下來的幾天裏,凱利每天都查看自己的臉譜網主頁。“我很好奇他是否會回複。他脾氣會不會很古怪?又或許他可能是個不錯的家夥?三四天後,他回複了,他給我的感覺非常不錯。”

“在一年半以前,我也搜過我的名字,當時沒搜到任何人。”凱利回憶道,“然後凱利找到了我。”

在意識到凱利·希爾德布蘭特是另一個州的一個女孩之前,收到她的信息讓拉伯克的凱利產生了片刻的困惑,他被激起了興趣。“她很可愛,所以無傷大雅。”他承認。

事實證明,這真是一次網絡促成的天作之合。他們從在臉譜網上發消息發展到了電話聯係。不久之後,20歲的凱利意識到自己不僅僅是把這個“另一個自己”當朋友,她喜歡上他了。

拉伯克的凱利的朋友對他愛上一個同名女人這事反應不一,一些人認為很“荒誕”,另一些則覺得這一巧合有意思。

兩個月之後,他們決定在現實中見麵。拉伯克的凱利從得克薩斯州動身前往女凱利所在的佛羅裏達州,他們很快墜入愛河。

他們開始約會。“我們都是基督教徒。”女凱利解釋道——兩人自稱為男凱利和女凱利。“我們都是很顧家的人,都愛好戶外運動,也很活躍,都會時不時露一手,都喜歡下廚,不喜歡恐怖片。”

這個故事的結局很圓滿。在經濟危機的慘淡時日中,這個故事成了一則引人人勝的新聞報道。美國全國廣播公司(NBC)據此拍攝了一個短片,名為“兩個凱利的故事”(ATaleofTwoKellys),《倫敦電訊報》將其作為頭條,題為“凱利·希爾德布蘭特與凱利·希爾德布蘭特成婚”。

雖然兩個凱利的故事有趣而離奇,它證明了我們所確定的第四種聯係催化劑的力量:相似性的吸引力。

為了更好地說明,我們想向你介紹一下唐·拜恩(DonnByrne)教授,他成長於臉譜、網絡甚至電腦出現之前的年代。拜恩的父親是個棉花商人,這意味著整個家庭得經常搬遷。年幼的唐就在不斷轉學的過程中長大。“九年級時,我正好進入我的第九個學校。”

在如此頻繁的變動中,拜恩必須麵對在新搬入的小鎮交新朋友的難題。他發現自己總是處於“不認識任何人,也不被人認識”的狀態中。雖然他在當時沒有考慮,但是後來他開始思考:在陌生人當中,人們是如何判斷喜歡誰,不喜歡誰的?在攻讀研究生期間,這個問題一直伴隨著他。

他尤其關注在關係建立初期,相似性發揮著怎樣的作用。

我們暫時回到兩個凱利的故事。如果安排他們參加一次相親活動,他們一見鍾情的可能性會是多少?我們還能指望他們同名這一事實將兩人吸引在一起嗎?或是兩人都做禮拜的事,抑或是兩人都熱衷交際、性格外向的特點?

異性相吸這一俗語又如何解釋?

拜恩決定通過調查研究這些問題。

當拜恩開始對相似性的力量展開調查研究時,他遇到了一個大難題。作為剛進入得克薩斯大學的一名博士,他沒有經費,也沒有學生幫手。心理學係可以支付紙張和複印費用,但僅此而已。最重要的是拜恩在學術界還是個新人。

然而,這兩個挑戰最終都轉化為他的優勢。因為他還未進入到學術圈,沒有意識到自己不是對相似性和吸引力之間聯係感興趣的唯一一位社會心理學家。實際上,多年來大量的研究都集中在相似性是如何影響人們形成關係的可能性上。然而,之前的研究都有一個根本缺陷,即它們所依據的都是假設情形。例如,參與者按照指示假裝遇見了某個與自己非常相似的人。可能這一虛擬人具有與參與者相似的身體特征,或來自同一個小鎮。然後,參與者被詢問對這一虛構的人有什麼感覺,會不會想跟他交朋友,覺得那人有沒有吸引力。

采用這種方式的問題很明顯——要求參與者推測自己會如何反應的方式頂多隻能告訴我們,他們認為自己可能會做什麼。然而,我們認為自己對一個既定情景或人物的反應方式,與我們在現實生活中真正的反應通常有很大區別。在拜恩之前,還沒有哪位心理學家想出一個可行的方案,將研究對象置於現實生活情景當中——或者至少是感覺像現實生活的情景。

但是拜恩之前沒有聽說過前人的研究,就開始了自己的探索,因而未被當時作為標準的不當方法論所影響。實際上,資金上的缺乏迫使他采取了一種新穎而“草根”的方式。他沒有花錢進行模擬試驗,而是開始對自己的學生——一群本科生進行訪問,以找出他們生活中感興趣的話題。學生們告訴他自己對宗教和婚前性行為之類事情的態度,還分享了自己喜歡的音樂、書籍和電影。

拜恩教授收集到的信息成了一座寶庫,它反映了學生的真正關注點。拜恩認真分析了他們的回複,確定了共同主題,將信息概括成26種特性。其中一半跟學生對生活中重大問題的態度有關,另一半則關於品位和日常偏好。

接下來,他召集了另外一組學生,給他們看列有這26種特性的名單,要求他們針對每一個指出讚同與否。例如,一個學生會指出自己是否同意(或不同意)“我信仰上帝”或是“我真的不喜歡看西部片”這種說法。

他們的回複使拜恩掌握了每個學生的全麵狀況——他們的信仰和喜惡。

幾天後,拜恩向這些學生展示了其他班學生對同樣問題的答複。為了保護那些學生的隱私,他告訴參與者,其他同學的名字和身份信息已被改動,就像政府或軍隊審查機密文件一樣。

然而,學生不知道的是,這些“被審查”的答複都是偽造的。黑色的密封條碼實際上什麼也沒隱藏。

事實是,拜恩自己“創造”了這些問卷調查結果,這些虛構的回答在不同程度呼應了原始調查結果。拜恩解釋道:“我是在廚房的餐桌上把這件事兒幹完的。我用了各種顏色的鋼筆和鉛筆,用來做勾號和叉號,還刻意把字寫得有大有小,並且有的像左撇子寫的。”

他精心虛構了每個回複,它們可分成四類。第一類完全符合某一學生的信仰和態度。也就是說,在所有26個問題上,這些回複都百分之百地與該學生的一致。你信仰上帝,我也信仰上帝;你喜歡爵士音樂,我也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