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三十那天,公司才正式放假,景之先前和盛致宸說好,要回家和父親弟弟一起過年,他長時間呆在醫院裏,已經養成一副暴君脾氣,嘴上沒有反駁,卻一再抱怨元旦他們都沒有在一起過的事。
她為難,可早就答應了父親的,而且她現在還未再嫁人,按照習俗就應該在家過年,她順著道哄了他好幾天才讓他氣消了點,至於怎麼哄的,一句話他怎麼說怎麼好,比如,他今天看月亮是方的,景之也仔細觀察一番,嗯,今天月亮還真有些方。
過年那幾天,醫院清冷不少,又正值寒冬最冷那幾天,本來樓下的小道上還有不少人曬太陽,現在,也隻有光禿禿樹幹迎著風,景之盯著出神了好久,才又轉過頭提醒,“新大衣我就掛在‘門’後,明天早上千萬不要換上,還有糕果,放在‘床’頭,一定要先吃點再說話。”
他正坐在椅子上看書,抬起頭,“我跟誰說話?”
景之一滯,忽而又一陣傷感,外麵世界的熱鬧似乎從來都與他們無關,她真想留下來不走,但最後隻細聲的強調,“明天吃完早飯我就回來。”
“不了,過年還是和家人好好團聚幾天吧,你陪我的時間夠久了。”
她始終放不下心,臨走之前,去找李醫生問問能不能讓他離開醫院一個晚上過三十,明天一早再回來。
“最好還是不要,外麵的汙染太嚴重,尤其過年期間,很多人家會放煙火炮仗,吸入那些顆粒對他身體影響很大……”
李醫生說了一堆,總之就是不能,她沮喪地回去,到走廊就聽到病房裏他爭吵的聲音,景之心一緊,匆匆要跑進去,卻又在‘門’口停下,他的聲音又變得很落寞,像一縷幽靈在她空‘蕩’‘蕩’的耳邊回響。
“你放心,就算你求我回去我也不會回去的,以後別再打電話給我,就當是沒生過我這個兒子的,希望你一家都幸福。”
隔著一扇‘門’,景之覺得心似乎被狠狠打了一拳,鮮血淋漓,房間裏沒動作,她卻像生生透析了他的心理,她也有過被最親的人拋棄的滋味,但那是她自己活該,盛致宸從頭到尾都沒有做錯什麼,卻一直忍受著不公平的待遇。
她擦幹臉上的淚,又笑眯眯走進去,故意忽視他臉上的沉重,“李醫生說出去一個晚上應該行的,盛先生,快收拾收拾跟我去見家長吧。”
盛致宸不知道她出去是問李醫生這事,有些不知所措看著她,景之已經拿過她為他新買的大衣,“得要抓緊點時間,我答應我爸五點之前到家的。”
盛致宸沒說什麼,行動上卻抓緊了很多,又不放心一遍遍問她,這樣行不行,那樣行不行,你爸會不會不喜歡等等。
“都還好,我爸最討厭遲到,等下就四點十分了,我們很可能遲到。”
“那我們現在就走!”
她為他裹了個圍巾戴了個口罩,隻把兩隻眼睛留在外麵,盛致宸一路上都在抱怨,醜死啦醜死啦。
“那你把圍巾拿下吧,對了,我爸比較傳統,不喜歡不戴圍巾的男的。”
還有這樣的人?盛致宸表示很懷疑,卻也不敢再提醜的事。
雖然是年三十,破天荒路上行人不太多,他們到家時離五點還差一會兒,盛致宸這才感到鬆一口氣,跟著她上樓。
景哲開得‘門’,看到他姐旁邊還跟個男的,驚訝地話都說不出口,章父還在廚房忙活,大聲問道,“景哲,是不是你姐回來了?”
“是,可是……”
景之拍拍他的頭,“愣著幹嘛呢,天這麼冷,趕緊進去啊。”
“哦,”景哲側過身,景之趕緊帶著他進去,生怕他會凍感冒。
章父從廚房出來,看到也是一陣吃驚,景之趕忙介紹,“爸,這是我的朋友,他一個人過年我就讓他過來了。”
盛致宸也很有家教,“伯父好。”
“先坐下吧,年夜飯馬上就好了。”
這頓年夜飯是盛致宸這麼多年吃得最有意義也最開心的一頓飯了,景之時不時夾菜給他,嚐嚐吧,我爸做的紅燒魚,我爸做的排骨湯,我爸做的……,既把章父哄開心了,也讓盛致宸迅速容入氛圍。
晚飯剛吃一會兒,‘春’節聯歡晚會就開始了,外麵煙‘花’一陣陣在空中綻放,她這時才有種新的一年真的又來的感覺。
他們一邊吃飯一邊看電視,盛致宸不能喝酒,章父覺得‘挺’可惜的,而後又想其實不會喝酒的男人好,他自己倒喝了不少,到最後有些醉了,竟在桌開始囑咐他起來,“小盛啊,我們家景之不是個好姑娘,從小就讓我們費心,後來更是讓我們傷透了心,但她跟她媽一樣,都是死心眼,一旦愛上誰,那麼就會死心塌地,她能從上段的‘陰’影裏走過來我很開心,她要是有什麼錯你就告訴我,我幫你教訓她,千萬別再傷了她的心。”
景之的眼角開始有濕潤,“爸,大過年的你說這些幹嘛啊!”
盛致宸點點頭,溫柔地看著她,“伯父,她是我見過最好的‘女’生,我一定會好好對她的。”
因為和父親解釋過有事,所以一起守完歲後,景之又和他回了醫院。
才從暖和的室內出來,外麵冷到不行,天空忽然飄上一層雪,各處依舊在熱鬧著,盛致宸牽著她的手,“我們走回去吧?”
“不行!”景之想都不想的拒絕,本來帶他出來就是沒聽醫生的話,現在路邊到處都是灰塵,他更不能接觸到。
是盛致宸自己開的車,一路上他都在喋喋不休,景之聽著也樂嗬,知道他今晚高興,她也同樣很高興,這麼溫馨的一幕她有多久沒體會到了。
要到醫院時,他把車停到附近停車場,“我們就走段路嘛,我喜歡和你手牽手走在大街上的感覺。”
他蹭著她的胳膊,委屈地哀求,真像個要不到糖的孩子。
好在這段路人並不多,景之跟著下車,他把她裹進自己大衣內,他的‘胸’口異常溫暖,景之靜靜伏在上麵聽著他有規律心跳,要是能像這樣一直走下該有多好。
一直要到醫院‘門’口,他才轉過她的身,“景之,這是我過過最開心的一個新年,我愛你。”
遠方廣場上又一串煙火升起,‘精’彩地綻放開來,嗯,明明還有很多事沒解決,可她就是非常開心。
年後,又開始正式投入到工作中,經過過年放假這段時間的墮落,景之本來是想辭職的,可公司不讓,因為年前的預算就是她經手算的,隻有她最能清楚工作進度。
她隻得天天在公司和醫院裏兩頭奔‘波’,有時候中午放不下心,也會不吃午飯跑回去看他今天狀態有沒有好點,李醫生說他體內的毒素少了很多,他的身體真的太弱了,有很多常人沒有疾病,景之到現在都沒搞懂他這到底屬於哪一類病,總之,醫生說再過段時間就可以不住在這裏了,不過還必須隱在山裏的別墅裏,跟以前一樣,每周來這裏做三次複健。
她算了算,那時工程還沒竣工,但也快了,然後就可以跟著他一起住在別墅啦,盛致宸認真思考她的計劃,不對不對,還忘了一步,在去別墅之前,我們把結婚證給領了吧?
“啊?”她羞澀的捂著臉,求婚不帶這樣求的啊!
再說市中心那個工程,由於盛業集團和政fǔ關係緊張又有很多企業知道這這對於他們公司很重要,大家聯合起來抬高價格,大大超出了預算。
預算和他們沒關係,但他們拿不出錢,工期延誤,延誤費算他們的了,打電話給盛向遠,回複一直是快了快了。
有一天,久未‘露’麵的鄧凡突然到她公司來找她,一直到再見到他,景之才想起還有他這號人,但他們早已經是陌生人,他又來找她幹嘛,景之沒給好臉‘色’,不耐煩又疏遠地問,“鄧先生來找我有什麼事嗎?”
“景之,你知道我這段時間上哪兒去了嗎?”
“你上哪兒和我有什麼關係?”
“我到非洲去淘金了,我現在很有錢,那個時候我說要給你好的生活。”
“別再提那個時候了,都八百年前的事了,你有沒有錢更是跟我沒關係,以後沒事我們最好一輩子都不聯係。”她正為工程延期的事情煩惱,態度很不好。
鄧凡吃了個大悶,卻也沒死心,“那我們這事先不提,你們在和盛業集團合作吧,聽說盛業現在資金困難,我願意投資這個工程。”
“那你自己去找盛業集團的人談,找我幹嘛?”
“我是因為你才投資的,我不希望你為難,而且賺了的錢我願意分你一半。”
那他真的是獻錯了殷勤,從某個方麵來說,她巴不得盛業集團倒閉呢,為她男人出口氣,當然,她知道那是不可能的事,盛業難道還找不到合作商,隻是時間遲早問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