終黎熙往山下走著,半山腰裏突然回首望向來時路,遠遠的樹梢間還能看到屋簷的一角,灰色的屋簷映著清澈的天光,卻更顯得蕭瑟。握著背簍肩帶的手微微收緊,半晌,也隻是微微低垂下了眼瞼遮住了眼底的思緒,轉頭,毅然的下山而去。
經過山腳下的小村莊,終黎熙照例去看了幾個常年在他醫館看病有痼疾的病人,家裏不寬裕的,增了些剛采摘的草藥,並指點著講明白藥草的識別之法,也可以在農閑的時候,上山采來用,省了許多時間銀錢。
一路與人打著招呼,麵色平靜溫和,一直走到了劉嬸家。
院門沒有關,劉嬸正在院子裏晾曬著冬衣,微胖的臉龐竟然顯得有些消瘦了,有些微黑的臉色透出一絲疲倦的蒼白來,眼睛裏帶著愁緒。手上的動作好似無意識的在動,而心緒卻跑的遠了。
眼神沒有在一個點上,茫然的四顧,驀然看到終黎熙經過院門,眼睛驀然一亮,立刻放下手裏的活,幾步跑了出去,正好迎上了準備上她家來的終黎熙,微微一愣,但隨即說道:“終黎先生,謝天謝地,能看到您真是救了命了!您快來看看吧!”
說著,話音裏就帶了哭腔了,終黎熙一見,立刻麵色鄭重,也來不及去提醒劉嬸拉扯著他的衣袖,跟著進了堂屋,挑起一旁側間間隔的布簾,就看到了躺在床上,麵色潮紅,微微合著眼,呼吸間沉重卻輕浮的劉家大叔。
終黎熙一個箭步上前,也來不及說什麼,立刻拉過大叔的胳膊,搭在了脈搏上,半刻眉頭便皺了起來:“大叔可是有外傷?如何處理的?可用了藥?”
劉嬸一見終黎熙還未曾看到就能說出有外傷,臉上的表情立刻一亮,露出期盼來,立刻說道:“是是,昨天在田地裏做活,不知道被什麼傷了腳,拔出來以後就用了些止血藥草。本來血都止住了的,可是,這一早起來,人就開始迷糊了。可偏偏小鴿子已經去鎮上了,夫君他又堅持不肯讓我去請您……要不是您湊巧過來,這可怎麼辦才好?”
終黎熙微微蹙起眉頭,站起身來準備掀開被子查看傷口才發現背簍一直在背上沒有拿下來,於是,終黎熙先將背簍放在了床邊,取出藥箱,然後掀開了被子,一股子血腥帶著一股異味直直的撲麵而來,劉嬸都被熏得一皺眉,慌忙包含歉意的看向終黎熙,卻見他神色毫無變化,就像,什麼都沒有聞到。讓劉嬸心底一暖,神色便安定了下來,不如先前慌亂了。
終黎熙將整個被子側掀開,就看到了劉家大叔傷到的那隻腳,包裹著的白色棉麻布已經被滲出來的黃色膿液浸染,異味就是這裏傳來的。終黎熙從藥箱裏取出適合的剪刀,一邊在床邊蹲了下來,輕輕的將纏著的棉布剪開,一邊問道:“大叔是被什麼傷了腳?可有清洗?換了幾次藥?”
劉嬸一臉懵懂,莊稼人,受個傷那是經常會有的事情,一般傷口不是很大的,摸一把泥一糊也就完事了,不是缺胳膊少腿的傷,那是沒有人在乎的。
“洗了洗了,血太多了不洗不好用藥,洗過後看到傷口很小,拔出來以後就扔了,好像是一根銅釘。昨晚換過一次藥。終黎先生,可是,有什麼問題嗎?”劉嬸看著剪開的棉布上的膿水,強忍住脫口而出的驚呼,臉色霎時間就白了,就算是什麼都不懂,這個時候,她也知道,這是不正常的!
“這是化膿了嗎?!”劉嬸隨即看到看到了傷口,大麵積的潰爛,發出濃重的臭味,白黃的膿液不斷的流出,整隻腳腫脹的看不出原來的樣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