紅色朱格,白色薄紗護窗,支起半開。
緊靠著窗台,梳妝台上,銅鏡裏恍惚的人影,憔悴消瘦的臉,蒼白無一絲血色,眉宇間青黑色重重的透出來,嘴唇是蒼白中帶著紫色,輕輕的,瘦骨嶙峋的手指撫上唇瓣,唇上裂開的小口子刺刺麻麻的疼,唇瓣忍不住便顫抖了一下。
低垂下眼簾,那裏麵人不人,鬼不鬼的,是她嗎?
沒過象牙梳,抓起一縷頭發,動作輕柔的梳下,卻落在手心,梳齒上許多發絲,愣愣的看了半天,眼底泛起陰狠的怒氣,狠狠的將梳子砸在了地上,精美的象牙梳,頓時四分五裂。
門外守候的侍女聽的裏麵的動靜渾身一抖,抬腿就想要進去看看,另一邊的侍女卻一把拉住了她,皺著眉搖搖頭:不要去,這時候去是找死!
侍女有些猶豫,看向拉住自己的侍女:“可是……夫人她……”這麼大的動靜都不去看,萬一出事了怎麼辦?
拉住她的侍女聽到她猶疑的問話,好心的壓低聲音解釋道:“你是新來的,不知道。夫人每日都會這樣,夫人不叫,不要進去。夫人叫了,什麼也別看,什麼也別說,聽吩咐就是。”
侍女若有所悟的點點頭,兩人便分立兩邊,充耳不聞裏麵接二連三的打砸聲。隻當自己少生了兩隻耳朵。
王嫣累了,趴在床榻上,微微喘著氣,身子太虛弱,餘毒未清,不過砸點東西便類的不行,蒼白的臉龐上細細密密的汗珠子,滑落下來。
翻身平躺在床上,直愣愣的看著帳頂,忽然,騰的坐起身來,揚聲喊道:“來人!梳妝!”
侍女們立刻開始準備,抬浴桶,提水,勾兌藥水,又有人給王嫣脫衣服,服侍她進了藥浴桶,泡了將近半個時辰,換浴桶,重新兌水,撒花瓣,衝洗,洗頭,按摩,一個程序下來,最後擦身,穿上衣物,一個時辰過去了。
王嫣在塌上歪著,長長的頭發在侍女手裏,用毛巾包上,輕柔的擦拭幹水分,直到完全幹爽,才開始上妝,臉色不好,便多用了些脂粉,細細的描出眉形,如同柳葉一般,紅豔豔的點出櫻桃小嘴,長發挽起,巧手翻轉挽起,便成了華麗的發型,簪上金釵玉飾,端莊清麗的華貴夫人映入鏡中,剛才那個憔悴滄桑的女人,全然不複存在了。
王嫣站起身,長長的裙擺拖拽,繡金線的革履從裙擺下露出來,腳尖上鑲嵌的圓潤東珠,隨著她的步伐時隱時現。
一路穿過花園走廊,買過流水小橋,王嫣來到了正堂,一步步走到正中主位,坐了下來。雙手擺在膝上,腰背挺直,眼睛直直的看著門外,仿佛等待著什麼。
從幾日前,這個中尉府,便隻剩下她一個人了。離欒和榮荀隻是偶爾來,幾個月前卻再也不來了。聽家裏消息,似乎是失蹤了?失蹤了,哼,怕是又去闖蕩什麼江湖了吧。江湖,有什麼好的?真不知道他們想些什麼。
雖然夫君……很快,她恐怕連夫君這個稱呼都不能叫了。不能叫又怎麼樣呢?人都不在了,留著這麼個名分,什麼用?
他肯定是去找那個女人了,景嵐,景嵐,怎麼這麼陰魂不散呢?她以為景嵐死了的時候,後悔讓她死了,因為,景嵐的死讓她知道,誰也別想爭過一個死人。可是,景嵐沒死,第一的金牌殺手殺不死她,那麼大的火,房子都沒了也沒有燒死她……她是山中精怪變化的吧?!不然,怎麼那麼大的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