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裏又開始下雨,空氣驟冷,即使有她抱著,夏侯鈺還是冷得發抖,夙白皺眉,不斷添柴,把包袱裏烤幹的衣服扯出來給他蓋上,把他冰涼的手插進袖子裏,然後睡覺。
半夜,夏侯鈺不舒服地動了動,手掌微微張開,握住了什麼,然後熟睡。
天亮的時候,夏侯鈺靠在柱子上,身邊人和馬都不見了,隻有寒風和破廟。
他猛一清醒,麵色慘白,呆呆地坐著,茫然不知所措。
夙白進來,就看到他臉色灰暗,目無焦距,登時氣不打一處來,幾步走進去,一下就按在他肩膀上,怒道:“一大早起來就犯傻,該打!”
說著,她一下打在他腦門兒上,這一下可是不輕,可他硬是沒躲,乖乖的挨了打。
夙白淡淡地瞥了一眼,然後張開雙手,那方愣了一下,她挑眉,“還犯傻?”
夏侯鈺淡笑,張臂摟住她的脖子,讓她抱著上馬,小黑已經在路上,包袱掛在馬鞍前,難怪剛才沒有看到,還以為……嗬…確實是犯傻了……
夙白把他放在前麵,自己還坐他身後抱著,跟昨天一個樣,想到什麼,她摸出兩顆藥丸,遞到他麵前,吩咐道:“把這個吃了”
夏侯鈺低頭,含住她的指尖,一觸即分,韁繩一拉,黑馬抬起前蹄,卯足了勁兒地跑起來。
他的斷腿在空中晃晃蕩蕩,雖綁了木頭,可依然是疼得厲害,這一疼,身子就止不住發顫,夙白慢慢地減了速度,左顧右盼地張望四周。
“我不疼……”
“別打岔!沒看我在找路嗎?”
夙白一嗓子吼回去,馬兒仍舊跑得慢吞吞的,夏侯鈺靠著她,腦袋四處轉悠,夙白挑眉,差點兒就要笑出來了,隻得忍著笑硬板著個臉道:“你是鬆鼠變的嗎?不許動了!”
他果然不動了,老老實實地坐著,累了就把頭放她身上,這回夙白滿意了,嗯…傻木頭還不是太傻!
“怎麼一點兒肉都沒有,你家裏人不給你吃飽嗎?”,她小聲咕噥了一句,眼睛照常看著前方。
夏侯鈺搖頭,“他們待我極好,是我體弱……”
夙白翻了個白眼兒,“切……好什麼好,養了一堆硬骨頭,肉都沒有,你睡覺不覺得硌嗎?”
“我平日……睡眠不多……所以……”
還敢還嘴了?夙白不高興地哼了一聲,說道:“真是自作自受!我懶得管你!”
“你,還生氣嗎?”
“還生氣我就扔你下去了!真是笨!”
夙白皺眉,手臂一緊,調轉馬頭跑入一條小道兒,剛進樹林,外頭就刀劍相接,廝殺混亂。
隱隱還聽見有人說,“看看附近有沒有人,決不能留活口兒!”
小黑不緊不慢地走著,拐著彎兒的繞,後頭像是跟了人,夏侯鈺喉嚨發緊,壓低聲音說:“他們人多,你放下我,自己走……”
夙白握了握他的小臂,湊到他耳邊,“人家本來沒看見我們,突然見著一個活的,還不得狠了命地追我啊?……你這是害我……”
她聲音壓得很低,卻讓他聽了個明白,熱氣呼在耳朵上,夏侯鈺動了一下,好像還要說什麼,夙白在他胸前撫了撫,說道:“外麵那些人那麼凶,一定不是好人,我一個小姑娘,要是落在他們手裏,肯定沒好果子吃,我好歹救了你,你要這麼害我啊?”
她的聲音還含住笑意,可夏侯鈺卻是急了,“我不是……那我們快走……”
夙白反按著他,拍了拍他的手,輕聲道:“隻要你別怕,他們發現不了我,就是發現了,我也能收拾他們,不會讓他們欺負小鈺的”
她好像要笑出來了,可眼下真不能笑,憋得好難受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