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1 / 3)

又是一場熟悉的白霧,張曉瑤坐在以往常坐的躺椅上,雙腳晃呀晃的,已不若以往那樣揭斯底裏地呼喊或狂奔,她等待著…….

濃霧中慢慢走出一位著衫衣牛子褲的少女臉孔,每次見到她都有點是否自己前麵有一麵鏡子的困惑,不錯,那正是她的雙胞胎妹妹張曉若的臉孔。但這次的曉若不再如以往的夢境中對她視而不見,而是走到她的身旁挨著她坐下。沒有久別重逢的驚跳擁抱,隻是淡淡地瞄了她一眼,“你亂翻我寄回的寶箱。”這是貨真價實的指控。

“嘿,我們經過生離死別,劫後餘生重逢,你好歹也該表現一下激動,流幾滴眼淚來充充場麵好不好。”她不依地推著妹妹。

曉若轉身親了她一下,好心地道,“要眼淚充場麵還不簡單,呆會我幫你找媽媽和奶奶過來。”

“不必勞煩了,嗬嗬,”她非常沒出息地舉白旗,如海洋般的眼淚雖已經好久不見,但還不會太想念就是,

“我知道你現在在古樓蘭,那你現在處於什麼時代,有沒有發現有毀滅的跡象?”曉若的眼睛發著光,樓蘭這兩個字足以讓二十一世紀的很多人兩眼發亮。

曉瑤看著與自己一樣的臉孔,很多人都說曉若與她的不同之處是,曉若的眼光沒有星火一樣的光芒,說這話的人一定沒看見國他現在的模樣,是因為妹妹從來不曾在她之外的人麵前流露過對自己興趣的狂熱,她很願意為她的星眸再添一把火,但她無能為力,隻能聳聳雙肩,“不曉得,事實上我連當今何世都不清楚,你知道,我向來是個曆史白癡,沒有很多的曆史概念去推論這個,但我可以肯定,漢朝還沒有派兵進入樓蘭就是。”

“哦,”張曉若有點失望,隨即開口抱怨,“如果你在支解那隻黑盒子的同時,好心地將它重新組裝好,而不是亂七八糟地亂丟一番,你根本就不必留在時光洪流中那麼久長,所以今天你所有的一切都是自討苦吃。”

“黑盒子?你是說……”張曉瑤微訝,握住掛在脖子上的類水晶小船,“你不會是想告訴我。我被莫名其妙放逐,跟這小東西有關!”

張曉若點頭,“如果不是這樣,我們還真不知這小東西是幹什麼用的呢。”

“你不會想告訴我。這就是傳說中的飛碟這類的吧?”張曉瑤有點傻眼,太誇張了吧!

“不是,”張曉若想了想,“應該差不多吧,誰知道,被你搞砸了的黑盒子可能是你回來的關鍵,但陳伯伯花了幾個月的時間,也隻能暫時讓我們以這種方式見麵,說是因為我們是雙胞胎,心靈的磁場相似性高,才能借助黑盒子及水晶小船承德能量在夢中相見,你暫時是見不到其他人,但你放心,我們會很快找到接你回家的法子的。你很快就可以回家了。”為了不讓姐姐氣得半死,還不決定先不告訴她真相,先不讓她知道她的消失是某個人所為,而不是傳說中的老天爺的傑作。

“恩,”她快可以回家了,這個四個月來天天期盼的願望終於快實現了,卻發覺沒有預期的興奮,眼前忽然閃過蕭星皓在問她要不要陪他一起浪跡天涯是的眼神,那樣驕傲和冷漠的眼睛,卻在那刹間不停地變換著希翼和絕望的神光,“回家,可以回家了,”她低吟,心卻輕輕地疼痛起來,心揪得越來越緊,仿佛快無法呼吸……

“姐,你怎麼了……”

最後留在她的記憶中的是妹妹擔憂的臉孔,然後她發現自己已躺在蕭星皓特地為她布置的房間裏,夢醒了冷汗浸濕了衣裳,夢中疼痛的感覺卻始終縈繞不散…..張曉瑤有次窮及無聊找蕭星雨打發時間時,正遇蕭星雨在撫琴自娛,一時興起,吵著要學,但在雙指腫成蔥頭狀後,已經放棄了這一興趣愛好,即使學了會讓她的氣質好上一百倍也沒用。今天為了打探劇情而來,隻好再委屈一下纖纖玉指,在心中對手指萬份懺悔之餘,腦瓜急轉,晶瑩的眸光不曾放過蕭星雨的細微表情變化,而且看來不隻是學者純屬無心,教者亦是早已雲遊天外呢!

恩,有點喜氣,亦有點哀怨滲於其間,看來事情尤是可為的喔

她輕輕撥弄琴弦,卻恍然發現依稀是家鄉裏熟悉的旋律,自己的事尚未忙完,又要拔冗插手別人的姻緣,月老都沒她盡職吧!

“小雨,這裏的男人向自己心愛的女子表白時最誠摯的儀式是什麼?”

“男方在女方的屋外連吹七天的胡笛,”說完這句,秀眉蹙得更緊了,三夜了,他夜夜吹笛表心跡,他想怎麼樣呢?不屑一顧離開後,又要回來吹皺一江春水嗎?

“哦,”她鎖住眼前的美顏,“小雨,你有沒有注意到,這幾天夜夜有人在吹笛求愛,你說我們蕭家堡的那個女孩是此幸運者呢。”

“……”銷星雨的幽眼迎視藍天,心中卻是波濤洶湧。

“如果那男人隻連吹三晚,那代表什麼?”

“放棄。”蕭星雨輕吐兩字,心已是微顫,早感知到那人就是他,他今夜還會不會來?

“那就可惜了…….。”

“可惜?”

“是啊,三天來習慣了笛聲的催眠,今晚不知能不能入眠了呢!”

“他不來了嗎?為什麼?”芳心漸漸已沉。

“估計吧,也許他會沒有勇氣等待,也許他已經該意識到該是放棄的時候,門當戶對本就是這世間永恒不變的真理。”

“門當戶對?”

“是呀,本來嘛,在愛情的世界裏哪來的高低身份,可是男人總是有傲氣,特別是那種曾經不可一世的男人,是寧願自苦至死,也是不願踐踏心中嬌貴無比的嬌花的……”

“……?”幽怨的眼眸上的愁雲更加濃了。

“小雨,有件事不知該不該跟你講,”她欲言又止。

“什麼?”還有什麼事比他要放棄了更能讓她心碎嗎?

“是關於張君濤的……”她仍有猶豫。

“他……他怎麼了嗎?”

“據江湖傳言,當然江湖上的是是非非不可盡信,說張大哥因為拒娶同門師姐而失去了繼承掌門的資格,而且……”在關鍵處又在頓住。

“而且什麼?”蕭星雨都快急死了。

“而且還被廢了武功,”暗中吐了吐舌頭,原諒她,她真的沒說謊,江湖中是這麼傳沒錯,隻不過昨晚已證實傳言不可信就是。

“啊!”她大驚,“那他怎麼樣了?”他受得了嗎?武功對他們學武之人是那麼的重要,即使他看來是那麼的堅強。

“還能怎麼樣,過一天算一天嘍,他們那些行走江湖的,難免會得罪一些小人,那些小人不乘機落井下石才怪,生存都成問題,更別提高攀千金小姐了,唉,但願他能看得開才好。”她一臉的擔憂,事實上在看到蕭星雨嚇得青白的小臉兒,差點沒暴笑出來,張君濤那種傲骨之人,即使是將其手腳齊斷了,也會靜待機會站起來的人種,豈會幹自尋短見的傻事,但戀愛中人都是弱智的,所以在蕭星雨不顧一切奔出去以後,她很滿意地賞給自己一個大大的笑容,看來這招恐嚇已經成功,下一步,就看你了,張兄!對著藍天舉杯,笑著把茶幹了。

隨手撥弄琴弦,恍然回神,竟又是那首熟悉的旋律,她怔怔地呆了半晌,低著頭慢慢地度回了房

淡淡野花香煙霧蓋似夢鄉

別後故鄉千裏外

那世事變模樣

池塘有鴛鴦心若醉兩情長

月是故鄉光與亮

已照在愛河上我卻在他鄉

千裏關山風雨他鄉

鄉音我願聽家裏酒我願能嚐

莫道隔千山朝夕裏也夢想

但望有朝身化蝶

對抗著風與霜我再踏家鄉

此首歌是80年代香港無線電視台拍攝的《霸王別姬》裏的片尾曲,雖一直沒機會觀看這部劇集,但由於此曲是張學友所唱,並收錄在他早期的專輯中,是以,已不知聽了幾百遍了。初聽這首歌時,正值不知愁滋味的年少,無法體會其中的思鄉之雄厚的苦楚,隻是一味地為動聽的旋律以及張學友回腸蕩氣的演繹所沉醉。

此時隻身在時空的洪流中飄蕩,才深深體會到其中的滋味,此鄉情啊,豈一思字了得。

霸王別姬的英雄悲壯,柔情俠骨曆來為世人所震撼所銘記,少時曾捧讀《史記》中的‘項羽本紀’,也曾為項羽以‘富貴須還鄉’為由放棄關中而立都彭城而扼腕,舍棄關中,等於舍棄了一個富遮,且進可攻退可守的戰略根據地,對霸王業有著不可估量的影響。

英雄本該家天下,威震天下的楚霸王卻始終被鄉土之念所牽,將自己的霸王業推向了失敗之地。

也曾人雲亦雲地以為他癡傻。

直到她的靈魂隨著時光而流浪的瞬間,忽然明白,在初生的刹間,故鄉已將鄉根植入你的心底,隻是年少的輕狂,世事的無常讓你無暇理會心底忽起忽滅的陣痛,隻顧著遠飛,直到生命黃昏的來臨,於異域於他鄉的午夜夢回,。忽然觸及心中的那一根弦,心底不曾注視的角落落葉歸根的呼喊才漸漸地清晰。

隻是年少的不經意,隻顧著高飛遠離,欲回首時卻已忘了來時路,於是流浪的孤魂在異國他鄉中,夜夜哀鳴!卻原來落葉本不為翩飛的美妙,隻是為了要歸根!

她托腮凝視夜空,使明月漢時光,人間卻已是滄桑數千年,怔怔地,一串熱淚盈眶而出。

一雙布滿繭子的大手輕輕地托起她的下巴,“怎麼又哭了?”

張曉瑤癡望眼前的臉龐,其中蘊含了多少的憐惜呢?

“這是你家鄉的歌曲嗎?很好聽,隻是太悲涼了。”

“恩,是我家鄉的文人為了西楚霸王而寫,寫他雖威震天下卻始終心懷故土的心情,月是故鄉光和亮,已照在愛河上。我卻在他鄉!”

“想家了是嗎?”蕭星皓的心底有些微痛,她已不隻一次為家鄉而落淚,低頭輕吻去她的淚珠。柔聲道,“你再給我點時間。安排好這裏的一些之後。我陪你回去。也可順便拜見你的父母親人。你說可好?”

她癡癡地凝望他眼中的柔情萬縷,淚水都似已是苦澀的。淒然道。“你去不了的……”

蕭星皓的心一沉。數日來的不安又再湧上心頭。撫住她的細肩,鷹眼一眨不眨地鎖住她的為難與不舍神色。輕道。“你又在說我聽不懂的話了嗎?什麼叫我去不了。你能來我便一定能去啊。還是你的家人不喜歡我?”聲音已是輕顫,每次聽到她說這些讓他摸不著頭腦的話。心中便有不可抑製的恐懼感。深怕一眨眼。她就要隨風而去,

她淒然地搖搖頭。“我的家人會很喜歡你的。隻是我的家太遠太遠。遠得我都記不住回去的路。我一直以為回家隻能靠想象了。可是妹妹告訴我,我很快就可以回家了……”

“你妹妹?能回家了。這不是很好嗎?為什麼你還要這麼難過?”

“妹妹昨晚在夢中告訴我的。家鄉什麼都好。可是沒有你。我舍不得你……”

“那就不要舍。我說過。我可以丟棄這裏的一切。隻求能與你長相廝守。你想回去。我便陪你回去。什麼叫路太遠。我去不了。即使你的家在海角天涯。隻要我們願意總有到達的一天,不是嗎?”他氣急敗壞。心都在發抖。語氣苦澀。“還是你就住在世人所說的仙宮。所以凡人俗子無法涉足?”

仙宮?隻怕仙宮也無法比擬其中的距離吧。她輕咬下唇。仿佛下了一個莫大的決心。掂腳吻住他的性感紅唇。什麼矜持,不管了,什麼離別,見鬼去吧!隻是望著他絕望的眼睛。忽然間隻想真真卻卻地擁有他,亦為他所擁有,

蕭星皓渾身一顫。“小東西……”。但他沒有更多的機會開口,盈盈滿腔的甜蜜讓他暫時忘了思考,攔腰將她抱起輕放於床鋪,羅裙輕解,發絲如雲灑在雪白的床單上。他伸手揮下羅帳,沉醉地品嚐專屬他的香甜,在真確地擁有她的前一刻,依然咬牙忍住渾身頃刻將爆發的苦楚,“你還有機會反悔,”

殷紅的飛霞點綴在羞澀的嬌顏上。盈盈大眼中映入他堅忍的痛苦表情。他的熱汗一滴滴灑下,感動,憐惜與不舍讓她將羞怯徹底拋至腦後,伸手抱住他的後項,再次送上輕柔的紅唇。

蕭星皓低吼一聲,抱住她,狂野而溫柔,終於如願地將她揉入自己的體內,終於真實地擁有了她。

本應疼痛,唇邊卻溢出快樂的弧度,躺在他的懷中,任由他一次又一次地將她據為己有,混昏沉沉中,依稀他的呢喃飄於耳旁,“不要離開我,瑤瑤,不要離開我……”然後在淚水的浸濫以及疲倦中進入夢鄉。

隻願一覺醒來已是天荒地老!

自那夜後,兩人默契地不在提那個敏感的話題,蕭星皓亦不再說請求她別離開的話語,他不願讓她為難,隻是在一個個消魂的夜晚將她緊擁,怎麼也要不夠她,仿佛已窺見絕望的未來,隻想將她緊擁,刻於心中,以供後半生無窮無盡的日子的追思。

隻是偶爾午夜夢回時刻,她忽覺他癡戀的眼光不曾離開片刻,夜夜癡看她的睡容,不敢移開眼光,深怕一眨眼間懷中已空虛,芳心在黑暗中被痛楚吞沒,心中的天平的兩端搖擺得趨於激烈,家難離,情卻亦難舍!張曉瑤坐在高高的柵欄上,雙腳晃呀晃的,好不悠哉,幾天前敗退的匈奴又再卷土重來,看來對樓蘭是勢在必得,蕭星皓忙於整軍,自然無暇管她的玩命行為。

她沒能悠哉太久,因為世上不是每個人都得像蕭星皓一樣忙得無日無夜,向她投射來的眼光再次表明了世上的不公平,閑得無聊整天沒事亂逛的人還是不少的。

歎了口氣,用右手撐住柵欄,在張君濤目瞪口呆下瀟灑落地,其實她的好身手已不隻一次露於人前,無耐大家一起習慣性地失憶,把一米高以上的高地一概列為危險地帶,姑娘保重,危險毋近!真是夠了!

笑盈盈地繞著張君濤走了一圈,“嘿,所謂小別勝新婚,如今你不去陪著小雨卿卿我我,跑來這幹什麼?”

張君濤瞪了她一眼,忍不住道,“你到底跟小雨說了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