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直到休息之時,那男子終是忍不住好奇,上前詢問。
衛陽看著遠處篝火縷縷,影景恍惚,看著那些他貼身的侍衛正整齊有序的側馬守候,所有姿勢,謹慎而隨時可以撤退,冷情的眼終是落在來人身上,“張正寧,原是京都禁衛軍首領,為人一向孤潔心高,三月前本該受賞重封,卻自請離京都,低調為這流州城門守將,其中之緣由……”衛陽說話間,提起手中水袋,飲一口水,又道,“讓他等等又何妨。”話聲落,麵上竟帶冷意。
“是。”男子聞言,終是退了下去。
望著男子下去的背影,衛陽再飲一口水,目光一掠,含無數寒光就月光飲盡無淵無盡。
衛陽倚坐在大樹下,眸中突轉一絲笑意,因為就在方才,自雲州傳來消息。
看來這小小雲州也不太簡單,事事與華夏的鬼魂有關係,他倒要看看是何人如此故弄玄虛。
而遠離這座鬱密森林的幾百米之外,有一戴麵具的男子領著一隊兵將在夜風中靜靜等待,夜風起,近百人卻無半絲聲息,自遠處看,就好似潑墨畫上黑壓壓與草根融合一起的風景。
張正寧正是來迎接衛陽的人,原本以再快的腳程,衛陽等人也該是三日後到達此處,沒曾想,衛陽確乃衛雪霜之兄長,竟然另辟近道,走山徑險崖,提前三日就到了流州,此處流州距離雲州快一點隻需要四日便可到達。
“這都這般晚了,衛將軍還沒到,莫不是…。”終於,張正寧身後一將士上前問道,看語氣態度與張正寧關係頗好。
張正寧看了看前方,遠遠的似有火光星點,閉眸,深呼吸,更有火氣柴息隨著夜風幽幽飄來,露在麵具外的一雙眼睛溫和且淡。
“再等等吧。”
“是。”
巳時到子裏,再到醜時,夜深了寂,又寂靜了深,春寒料峭的山林間,更有薄薄霧氣如幕而來。
張正寧與其身後將士巋然不動,認真等待。
終於,前方,響起整齊而滾動的馬蹄聲。
張正寧看似與夜色融為一體的身體終於微微一動,其身後將士同樣上前一步,緊盯著眸看著前方。
“前方可是張正寧張將領。”衛陽的聲音攜著內力在空氣中穿蕩而來。
“末將正是,恭迎衛將軍。”張正寧率先下馬,其身後幾十名將士同樣翻身下馬,看著水平線上由遠及近的一隊人馬,靜候相等。
“久等了。”衛陽走近,翻身下馬,對著戴著麵具的張正寧略顯抱歉之意。
“衛將軍太客氣,末將不過區區流州守城將軍,值不當將軍如此。”張正寧拱拱手,略顯惶恐。
衛陽卻突然笑起來,笑聲爽朗,卻激起深寂道路上蟲鳴嗚咽。
“正寧兄,你也太客氣,你以前可京都禁衛軍首領,深得皇上賞識,那時想見你一麵,可是有如登天之難。”衛陽說話間,看似無意,卻實則暗含機鋒。
張正寧佯裝不知,抱抱拳,搖搖頭道,“不過過去之時,眼下,還請衛陽軍早日進城。”
衛陽聞言,一拍張正寧的肩膀,“好,不過,在此之前,我得先處理一點事。”幾乎在話聲落時,衛陽劍光出鞘,眾人隻覺眼前一亮一晃間,下一瞬,麵前赫然躺下了方才跟著衛陽身後的年輕男子的屍體。
更奇怪的是,衛陽身後其餘幾十勁裝之人對此竟無半絲反應,張正寧身後,縱然也是經過戰場肅殺的人看到這一幕也驚了驚。
張正寧看著衛陽滴血的劍,看著方才還鮮活的站在其身後不言一語的男子此刻一劍殞命,內心動蕩,卻終歸,隻是眉心幾不可見的蹙了蹙。
衛陽看著張正寧,將劍丟給身後,自有人接著,替他擦試幹淨。
“無忠之人,留無可用。”衛陽突然看著地上的屍體冷聲道,話落,再抬頭看向張正寧之時,卻一臉笑意,“請張將領帶路。”
“好。”張正寧也不多問,更適時的阻止了其身後一名將士欲以上前的姿態。
兩隊人馬急馳離開,留那屍體在草道旁孤寂冷落。
一個時辰後,卻有人緩慢走近那具屍體,對月凝光,眸中盡顯濕潤之意,良久,直至夜色天明,那人抱起男子屍體離開。
天色蕭蕭,幕幕沉沉,祭奠一縷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