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主府邸,忽然忙碌起來,寢宮側室,一行行宮女魚貫往來。
一盆盆熱水被端了進去,很快就有一盆盆染上暗黑色血汙的水被端了出來。
“還沒有來嗎?”蘭若皺著眉頭,在門外走來走去。
“就快來了,巧巧已經托木赫去辦了。”
“木赫?”蘭若有些意外,忽然想起,就是那日闖進新房抓捕駙馬之人。
這個木赫,不是王上的人嗎?為什麼這般緊要關頭,作為代表著固侖意誌的貼身侍女,巧巧第一個找上的,卻是汗王曾經派駐公主府邸的人?
三名上京名醫被人從溫暖地被窩中敲了出門,還沒來得及問緣由,就被人拖上了鳳紋垂幕的馬車。
借著微弱的宮燈光芒,大夫們一哆嗦,睡意全消,因為這馬車上的標識太過驚世駭俗,卻是刁蠻惡姬某公主的專用馬車……難道公主轉了興趣,喜歡他們這樣的男子了?想到這裏,幾名大夫不自禁地攏了攏自己的衣領……
木赫如同一尊殺神,在高頭大馬上一瞪,所有人速度登時加快了幾分。
而此刻,蒼茫冷雨中,皇宮大內,卻是同樣一番景象。
禦醫哆哆嗦嗦地跪在外殿。燭光下站立的男子,一身黑底金龍紋路的長袍,正是大蕭汗王——蕭讚!
“卑職無能……龍裔已經保不住了。”一個看似禦醫之首的人跪在那裏,語氣惴惴。
蕭讚有如鷹隼般的眸光掃過,一群禦醫頓時隻覺芒刺在額,遍體生寒。喉嚨中似乎有什麼哽在那裏,吐納不順。
淅淅瀝瀝的雨聲中,連呼吸也清晰可聞。
木婕妤,乃是當朝王上最為寵幸的妃嬪,汗王對她的寵愛已經到了無以複加的地步。
雖然蕭朝妃嬪流產之事屢見不鮮,但是如今,連這位寵冠後宮的主子也流產了,這些禦醫不禁為自己的項上人頭擔憂起來。
可是出乎意料的,蕭讚隻是道,“朕知道了。”
禦醫擦了擦額上的冷汗,張口欲說什麼。蕭讚擺擺手,“朕不想知道流產的原因,你們都下去吧。”
禦醫們如蒙大赦,簡直可以用抱頭躥出來形容。
宮廷之夜,已經恢複了往日的安謐。除了這楓秀宮,還依稀地傳出女子哭鬧和一些瓷器碎裂的聲音。
蕭讚負著手,緞子麵長靴觸地無聲,穿過一夜冷雨,阻止了宮女的傳話,他走進了木婕妤的寢宮。
“王上,您可要為真兒做主啊……”木婕妤撲進蕭讚懷中,瘦削的身體更顯纖弱。
蕭讚嘴角掛上了一絲冷笑,“看來朕,真的是太寵你了。”
木婕妤驚訝地抬起頭,隻看見一直對她溫柔體貼的良人,此刻麵容冰冷,毫無感情。
他推開了她,如同推開一具垃圾。“朕早就說過,任何人,不可以懷上朕的孩子。”
木婕妤麵容一滯,爬到他的麵前,“王上,臣妾隻是想為您生個太子……”
“夠了!”蕭讚惡狠狠地回頭,鷹隼般的瞳仁緊緊一縮,張手將她扯了起來。“從今以後,你休想再見朕一麵!”
他頭也不回地邁出楓秀宮。雨水清冷,但是在蕭讚眼中,這些潮濕的水滴,滿含著粘稠的蕭殺。
木婕妤軟倒在地,破碎的瓷器劃傷了手指也不自知。蕭讚最後那句話,直接宣判了她終老冷宮的命運。
燭火搖曳,蕭讚回到明殿,這裏,是曆代汗王處理政務的地方,在偌大的陰影中,一名暗色袍服的男子朝他掬了一躬,“主上,按照計劃,倉舒已經放歸。”
汗王點點頭,“做得好”隨後看了那片陰影一眼,“範卿,千萬不要有猶豫。明白嗎?”
範卿身影不動如常,“屬下絕不會因為同門之義壞了主上的計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