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問天？”
此刻蘭若站在秦煜麵前，看著他沉吟的審慎樣子。
“怎麼樣？難道真的無法可解嗎？”蘭若深深凝眉。
秦煜抬起眼，唇角勾出一絲弧度，“能讓固侖公主如此憂心，此人真的隻是侍衛嗎？”
蘭若看著他深邃凝黑的眸子，她明白，這個絕美的駙馬已經有了計較，抿了抿唇，問“駙馬的意思？”
秦煜點點頭，“若他隻是個普通卒子，公主隻需一刀下去，解脫他的痛苦。若是公主在意的人，那麼，公主還可以做一些事情……”
蘭若睜大了眼睛，殺了倉舒？
不行……她做不到。
可是這問天毒性非常詭異，傷口侵蝕，不可停止，並且即使人死了，在屍體化為膿血之前，這毒是絕不會停止的。大夫曾說，即便他內力深厚，也隻有七天的命在。如果不能解毒，殺死他，的確是最好的辦法……
腦海中忽然浮現倉舒遠遠地，伸出手的樣子。
蒼白的臉上，滿布著淩亂的傷痕，黑發盡濕。
這個人，即使心知會死，仍然想要回到固侖公主的身邊。
蘭若深吸一口氣，下了決定——必須救他，無論如何！
秦煜看見她的表情，有一絲惋惜，歎道，“我明白了。那麼，公主這就準備去見汗王陛下吧。”
“去請他救倉舒？”
“嗬嗬，當然不能直接說。可是，從你說的來看，汗王與倉舒之事可能會有所牽連。這一點，你應該可以想得到。”秦煜對她點點頭，神色中滿是鼓舞。“隻是……”
“隻是什麼？”蘭若茫然地看過去。
駙馬輕輕一笑，伸出了右手，溫暖的食指，輕輕的刮過她的鼻梁，“沒什麼，一定要小心。”
蘭若心中忽然有什麼，被撥動了，怔怔點頭，“恩”
轉身的刹那，蘭若心中流淌著一絲奇妙的感覺，快樂？猶豫？或者，莫名的傷感。
可是，此刻她麵對的，應該是怎樣一個危機四伏的未來呢？一個妹妹，麵見自己的哥哥，也需要……萬分小心麼……
秦煜看著她的背影，目光中忽然浮現一絲淡淡的柔軟。他輕輕地笑了，也許，自己一直看錯她了，她的心，真的，還遠遠不夠硬，不夠狠。這樣的女子，真的不是一個好盟友，但……誰能保證不會是一個好妻子呢？
摸了摸鼻子，秦煜回憶起她的話，南越江山啊，真的，可以為她放棄嗎？
不……不可能的。
步輦沉穩，一場夜雨後，空氣濕潤寒冷，蘭若坐在寬大的步輦中，手中抱著暖爐，熱流一絲一絲滲透，驅散了手指的冰涼。
沒有人知道她怔怔的表情下，到底在思索著什麼。
侍從負重的腳步，一下一下落在青石路麵。蘭若看過去，大內皇宮，玉闕闌幹，環繞的花圃中早已沒有了半絲嫣紅，北地的植被，泛著淡淡的紅黃。
敗落的錯覺。
忽然覺得，自己來到這裏，似乎落入了什麼人的掌心。蘭若的胳膊微微僵直起來。
穿過層層的宮闕，一道黑影在大白天落進了寧恩宮，太後正攬著一卷經書，慢慢抄寫。
沒有抬頭，太後神色波瀾不驚，“暗刃，何事？”她的字跡端麗，如同她的麵容般，瑩潤婉然。
鬼麵男子微微垂首，“公主，已進宮。”沒有多餘的語句，沒有多餘的感情。
太後狼毫一頓，一大滴墨汁暈染在漂亮的篆書上，刺目而突兀。她抬起了頭，“是朝……讚兒那嗎？”
男子低著頭，簡潔的回複“是。”
歎了口氣，揮手讓他離去。
太後放下了筆，柔軟的宣紙被慢慢慢慢揉成一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