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色涼如水。
婆娑的樹影下,映出半張秀美如仙人般的側臉。
韓簫側坐在長廊的紅漆木柱旁邊,一動不動如雕塑般,任黑夜將他的黑衣吞噬,隻有目光還在隨著月光遊移。
有如此沉默的人存在,身邊所有的一切都隨之寂靜著沉默。月色靜止,夏蟲靜止,甚至連風都是靜止的。
猜不透那清澈明媚的眸子裏藏著何種心情,隻是從其手中剛剛舉到嘴邊的酒壇的輕微響動中隱約聽出某種情緒。
麵前白影閃過,酒瓶便被穩穩地搶了過去。
韓簫抬眼靜靜地看著順勢坐在對麵的身影--不一樣的俊逸麵容,卻有著與自己同樣的沉默。
終於,龍劍飛將酒壇放在地上,未及抬頭便似乎隨口問道:"韓兄,有心事?"
韓簫依舊動也未動:"沒。"
"又要走?"劍飛又問。依韓簫的個性,他能在同一地方呆下來,似乎太出乎意料。
"不。"韓簫輕輕舒了口氣,"還有事情。"
腳尖在壇底一點,酒壇便騰空而起,翻了個圈,又滴酒未灑地回道了韓簫手上,他躲開龍劍飛的目光,問道:"她……不來?"
"是……要親自抓住他,對她來說,太過殘忍了。"
何況,千變羅衣似乎並沒有在媚鈴狐身上找到《偽迷真經》,妍兒正帶著久歌、綠雅前去花狐狸的住處。據說,千狐窟先前經由各種途徑搜羅了許多秘籍,盡數藏在總穴之中,可能也正是如此,才引得閻振霆為擒住總穴的首領--花狐狸而不擇手段。也許,通過花狐狸,才可以找到《真經》的去處。
"閻振霆已然暴露了,該想個辦法阻止他。"劍飛歎道。
"他必定死不悔改,得連根鏟除,別無他法!"韓簫定定地說道。心中卻在想著另一個人--韓碩!他給過他機會,隻是他已經無藥可救,待到將閻振霆鏟除之時,就是他歸西之日!
"噓--"龍劍飛突然警覺地隱身在木柱之後,韓簫放下酒壇,就勢躲在龍劍飛身旁。
遠處人影一閃,隱在一片柳林之中--來了!
兩人對視一眼,隨即點了點頭,默契地將雙腳齊踏,借力將身一縱,追著人影而去……"……"不覺間已出了山莊,韓簫莫名地看了看龍劍飛。
龍劍飛亦歎了口氣。
果真是他!煙柳山莊的人都有些輕功底子,但落到韓簫、龍劍飛兩人手中,也隻能自認不幸隻有被看穿的結局。
"抓他回去,還是引他與幕後之人接頭?"韓簫遠遠地望著那個躲躲藏藏的背影--很顯然,他對後麵兩人的跟蹤絲毫沒有察覺。
"幕後之人我們都心知肚明……捉他回去!我們請君入甕!"龍劍飛又輕歎一口氣--若真將他捉回去,估計妍兒無論如何也不會見他的。
正想著,遠處突然傳來打鬥和叫喊聲。
"胖哥哥--"細小的驚喊聲驟然響起。
"柳平--大混蛋!"憤恨的叫嚷聲透過層林刺進兩人的耳中,二人不禁一驚:"柳安!"不及細想,慌忙竄了出去。
"柳安!"柳平驚慌之餘,試圖穩住柳安,"你說什麼呢!別血口噴人啊!"
柳安將小蝶護在自己身後,餘怒未消地嚷道:"誰血口噴人啦!你半夜三更鬼鬼祟祟地出了山莊想要幹什麼!"
話未說完,便大吼一聲,一頭衝向柳平,沒頭沒臉地廝打起來。
"住手!"柳平一出手,便明顯看出他的武功略勝柳安一籌,躲在暗處的二人慌忙現身。
未及轉身,柳平便已聽出身後二人到底是誰,心知秘密不保,便將身一縱,跳到小蝶身邊,抓住小蝶高聲叫道:"不是我!是柳安!柳安才是叛徒!"
"是嗎?那你怎麼知道我們是在找內奸?"劍飛不動聲色地說道,心中卻是真真吃了一驚--以往小心謹慎從不多言多語的柳平,竟然是個為達目的可以出賣多年老朋友的小人!幸好他疏於武功,否則,他恐怕與沈幽等人比是有過之而無不及!
柳平將小蝶反手一架,順勢將手扣在她的咽喉處,顫聲叫道:"不!不是我!"他驚恐地環顧四周,喊道:"不是我!你們……你們讓開!否則我……我殺了她!"
"胖哥哥--"方才明白過來自己危險處境的小蝶頓時嚇得失聲大哭。
柳平身子一顫,死命地卡住她的喉嚨,咬牙切齒道:"閉嘴!再哭我掐死你!"
"柳平!"柳安早已將剛才柳平誣陷自己之事拋到九霄雲外,見他抓了小蝶,腦中頓時一片空白,哭喊道:"你要是敢傷害她,我和你拚命!"說著,便不顧一切地衝上前去。
劍飛和韓簫暗中互看一眼,隨即心領神會。
柳平見柳安氣勢洶洶,一副拚命的架勢,先就慌了心神,不禁大吼:"你給我站住!不想讓她活了!"
未等話音消盡,卻突覺手中生生地一陣疼,一道菱形暗器蹭著柳平的手邊撕過,已然穩穩地定在樹幹之上,詫異間看到韓簫收手的瞬間,柳平下意識地將小蝶甩了出去,柳安慌忙將小蝶攬在身邊,頓時白光一閃,劍飛已經扣住了柳平的肩骨!回首與韓簫會心一笑--兩人又一次天衣無縫的合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