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在雪地裏嗤笑兩聲,聲音微弱地連她自己都聽不見。
一個月後山禁閉的懲罰並不嚴重,可以說很輕微,但是以他現在的凡人之軀連兩天都撐不了,這是讓她連死都要帶著懲罰。
正當她準備自盡的時候,一件衣衫落在了她的身上,有人喂她吃了一顆丹藥,勉強吊住了她的性命。
那種氣息她已經熟悉到不能再熟悉,輕輕淺淺的梅花香氣,仿佛能浸入肉體刺入靈魂。
托丹藥的福,她熬過了一個月。當她走出禁地的時候,人已經不成樣子。
身上的肌肉嚴重萎縮,整個身體隻剩下骨架支撐,走路都有些困難;長發散亂成結,遮住了大半個身軀;髒汙的臉上眼窩深陷,眼下烏青嚴重,兩邊顴骨突出下巴尖利,嘴唇幹裂蛻皮。
她走回去的路上眾多弟子都用異樣的目光看著他,她已經沒什麼感知,隻是無所謂地笑笑。
直到師弟突然出現,問道:“這個人是誰?”
她頓時停住腳步愣在原地,整個身體不由自主地顫抖起來,曾經跟她最親密的人在問別人她是誰……
她從沒有哪一刻像現在一樣想從師弟的麵前消失。她以最狼狽不堪的姿態出現在師弟的麵前,是不是該慶幸師弟認不出她是誰。
旁邊傳來小聲的說話聲:“這是宗門內的大師姐陸離,不過觸犯門規被罰去了後山,師兄連這個也不記得了?”
“大師姐陸離?”傳來的是師弟疑惑的聲音,跟他一起的其他師弟應和一聲,然後讓他趕快離開這裏,免得晦氣。
那瞬間她仿佛聽到心碎的聲音,不等師弟幾人離去,她先邁開步子走了。
宗門裏就是這樣,牆倒眾人推,互相踩著上位,強者才能擁有傲氣的資本。
隻不過她沒了資本傲氣依然存在,多年來維持的尊嚴讓她無法麵對此刻的局麵,這種侮辱她無法承受。
回了住處梳洗一番後,她服用了幾顆丹藥恢複生機,然後便去見了師父。
師父說他知道是她替師弟頂的罪,但以其損失兩位弟子不如主動放棄一位,所以讓師弟假裝找到禁地丟失的東西,而她陸冰卿接受後山的懲罰。
師弟資質比她好,修為不及她也不過是差了幾年時光,況且在修仙途中男兒要比女兒走的遠,師父會選誰一目了然。
曾經她也考慮過讓師弟做師父的劍道傳人,畢竟師弟比她優秀。
她修為全失猶如凡人,在後山受了寒身體已經殘破不堪,師父給了她一瓶極其珍貴的丹藥調理身體,說是或許幾年後她還能再次修煉遁入仙門。這隻不過是一個安慰,她知道不可能了。
她沒有主動去找師弟,幾天後師弟主動來找了她,他問道:“你知道冰魄珠嗎?”
這個她當然知道,那是她的心血,不過她沉默著沒有回答。之後師弟就走了,隨意而來隨意離去,不留給她半分挽留的時間。
有一天她做了一個夢,夢見全身長滿了黑斑,然後化作一灘血水死了。
這個夢境後來一直困擾著她,她怕她死了,再也見不到師弟,即使隻是一個冷漠的眼神。
因為沒了修為,她成了宿陽真人的掛名弟子,人被遣送到了外門,做些雜役事情。
她冷眼旁觀著一切,漸漸變得陰鬱。那些曾經討好她的師弟師妹各個變了嘴臉,難看至極卻也現實。
一年後師父又帶回來一個小女孩兒,師弟就像當初的她一樣照顧那個孩子,指導她修煉教她法術。
那一刻她心裏是怨恨的,恨不得把那個孩子碎屍萬段,扔進深淵裏。
憑什麼她精心培養出來的師弟,要這麼對待一個初進師門的人。
幾天後她的身上開始出現黑斑,她知道是她的心魔外化了。索性她丟了正道的理念,用這一年溫養出來的微弱真氣逆行經脈,直接入魔。
入魔修行比正道修行快得多,況且她以劍道入仙門,心性更為堅韌,半年的時間她的修為便超過了她還是正道時的修為。
終於在一天夜裏,她拿著還是宗門大弟子時使用的佩劍,進了那個女娃的房間。
然而人沒殺死卻被師弟刺了一劍,然後她開始了她的逃亡生涯。整個玄天宗都在追殺她,她負傷逃去了魔窟九川嶺才避過追捕。
她依舊在修煉魔道,打算就此生活在九川嶺不再踏足正道宗門。
三年後她為魔尊去柳香閣盜取陰人參被迫與師弟相遇,他還是那一副冷漠的樣子。
在被師弟製服的那一刻,她從未如此清明,人在世上執念萬千,為何偏偏要去執行某一個,沒了自我還拖累身軀。
累了便罷,為何就無法放手,是不甘還是不願屈服?
她被抓住後就被關進了正道宗門最嚴酷的水牢,也就是她現在呆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