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且慢!”一個人出現在孫不四身邊,按住了他的身子,卻是單南虎。仕進抱著冰兒,與玄空跟風子齋一道出現在大廳中。孫不四吼道:“放開我!我要將這狗賊碎屍萬段!”他拚命掙紮,腳下卻移動不了分毫。“再不放開!老子就不客氣了!”他兩眼冒火,用完好的左手一拳砸向了單南虎,去勢端是淩厲。
蓬的一聲悶響,單南虎竟生生受了這一拳,嘴角淌出了一縷鮮血。孫不四呆住了,停下了掙紮。假智空哈哈笑道:“單大俠果然豪氣,竟然不閃不避!如此莫不是要救老夫一命不成?”單南虎抹去嘴角血跡,沉聲道:“閣下執意留到現在,恐怕是有什麼話要告訴我們吧!嘿嘿,就算我想救閣下,閣下自己隻怕也不會領這份情!要什麼話不妨直說!”
假智空咳了兩聲,笑道:“六絕目光如炬,到底是瞞不過去!嘿嘿,將軍有一言要轉告無空方丈,結算的日子快到了,讓他好生將養身子吧,免得到時候受不了!話帶到了,在下也該告辭了!大夢誰先覺,平生我自知!哈哈哈……”他仰天大笑起來,身子也挺得筆直。那笑聲裏充滿了蒼涼,充滿了悲哀,也充滿了坦然。
笑聲戛然而止,那笑容卻仍掛在臉上,栩栩如生。風子齋歎息一聲,道:“他自斷心脈了!”眾人俱是無言以對,便連痛恨他的孫不四也有些驚呆。玄空抹了抹光頭上的汗水,出聲道:“趕快四下看看,說不定還有人活著!救得一命是一命!”單北豹將郭鐵輕輕放在地上,道:“大師,郭大哥隻是昏厥過去,性命並無大礙!”
“哦!”玄空若無其事的應了一聲,便蹲下身去看起吳長清的情況,本來微微顫抖的手卻穩了下來。單南虎也扶起了鐵勝男。孫不四呆在一旁,緊張兮兮的盯著兩人的神情,連氣都不敢喘上一口。單南虎把了脈,渡了一道真氣過去,沉聲道:“她還有救!”玄空十指如飛,在吳長清身上劈裏啪啦的點了一通,最後神色黯然的站了起來。
“大師,我二哥怎麼樣了?”孫不四剛是一喜,但瞧了玄空的神情,心又沉了下去。玄空搖了搖頭,低聲道:“有什麼話,等他醒來後,趕緊跟他說吧!”啊的一聲尖叫將眾人的注意力吸引過去。卻是鐵勝男醒了。她連滾帶爬的挪了過去,一把將吳長清抱在了懷裏,緊張道:“死鬼,醒醒!醒醒啊,死鬼!你再不醒,老娘就不認你這一家之主了!你快點醒啊……”她的聲音卻是變了,變得清脆起來,不再是以前那種粗豪語調。
吳長清悠悠醒轉,勉強擠出一絲笑容,道:“勝男,終於……終於又聽到了你原來的聲音!真好……真好……”他的聲音漸漸的低了下去。鐵勝男泣道:“別睡!別睡!你想聽我的聲音,我天天說給你聽!其實我喉嚨中刀,嗓音變了,這些全是騙你的!你打我,你罵我吧!”
昔年鐵勝男與吳長清相遇,盡管互相傾心,但吳長清礙於自身形貌的殘陋,甚是自卑,不敢接近鐵勝男。鐵勝男狠心之下,在自己喉嚨上割了一刀,對吳長清表示嗓音已失,這才讓吳長清接受了她。想不到一切都隻是個謊言。
吳長清眼睛緩緩開了半線,卻微微笑道:“其實……我早就知道了!你……是為了我好,怕我心裏難……難受!嗬嗬……我唱,你跳……多好哇……”微笑中,他終於合上了眼睛。鐵勝男呆了片刻,傻笑一聲,也慢慢伏在他身上,不動了。
眾人大驚。其實鐵勝男剛一醒轉,看到吳長清的樣子,便知道回天乏術,於是死誌早萌,一心要與吳長清相伴相隨,生死不棄,最後也追隨丈夫而去。
孫不四一屁股坐在了地上,傻了一般。廳門處的鐵牆緩緩升了上去,光線照了進來,落在他身上,顯著淡淡的黑色。一名黑袍僧人大步走了進來,瞥見玄空,便上前恭謹道:“玄空師兄,方丈有請!”廳外是兩列灰袍僧人,排列得整整齊齊的,渾身上下沒有一絲皺痕。看上去清理智空這個據點,他們根本不費吹灰之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