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封崖一個揮手,夏靈空一個弧度都跌回山洞,重冰門繼續合上,不留一絲縫隙。
“大哥,你別走啊,我求你別走,大哥你就告訴我風口在哪裏吧,我真的要回去啊,我不回去不行啊,大哥,我求你了,你放我出去啊!大哥,你……”
冰封崖默默戴上白狐大衣的帽子,嘴角微微抽了抽。這個女人,若不是看在她無靈力無武功的份上,她不知道已經在他麵前死了多少次了!
她除了聒噪話多之外,竟然拿他的流觴匕來剖魚,竟然在他用來沐浴暖身用的百溫水來洗魚,甚至用他潤手和漱口用的一對暖玉和鳴盤來裝她吃剩的烤魚!
其罪當斬!
若不是近日來看見鴻蒙一族雜務冗多連損三員大將讓他會心懶得再動手傷人,那夏靈空必死夠上萬次了!
當日在風口截獲鴻蒙雨後,他原本是要斬草除根的。未曾料想風口深處卷來衣衫襤褸全身都是泥垢的夏靈空,他一個閃身避過那團泥球,但還是被泥球濺到些汙泥點,不由得火了。鴻蒙雨趁亂逃脫。
鴻蒙雨逃了,他正要趕上去追,那泥人一把拉住他的腳踝,兩隻手抱住他的腿,聲淚俱下,“救命,救命……”
他沒看過人眼淚有這麼多的。淚水自她眼睛裏洶湧而出,將她臉上的泥漬都衝刷成了好幾股,最明顯的兩條淚痕掛在她白皙的臉頰上,像兩條筷子。
多年未笑的他一下子樂了。
隨手剝落一具死屍的衣物將她裹起來,拎在手上,去了重冰洞後將她扔進他沐浴的百溫池裏。那女子在明明是暈倒的,在裏麵竟然有了知覺,人在未醒的狀態下也知道撲騰,竟將臉露出水麵,勻暢地呼吸著。
他饒有興趣地繼續看著,這才觀察到她不是太澤地之人。根據先祖們的傳說,並不止他們太澤地一個世界,想必這滿身汙垢奇醜無比的女子便是來自另一個世界吧。
無靈力,無根骨,無危害。
他便隨手救了。外出辦務時順便給她帶了兩條屍河裏的魚,她什麼也不知道便啃了吃了。
之所以叫屍河,顧名思義,便是布滿屍體的長河。裏麵的魚靠食屍體而活,體型偏肥。也正是食了靈人屍體,身體裏帶了些許靈氣。
雖是惡心,但這肥魚卻是用來養體的補物。他自然不會吃,那個女人應該會吃。果真,她不僅吃了,還吃得津津有味,吃一條還留一條……當然他不知道的是,夏靈空的另一條魚是要留給他的,隻是他後來沒碰她就自己報銷了而已。
想到這裏,那萬年不變的冰冷臉上湧出一絲笑意。嘴角輕揚,衣帶狂舞!那漸化的冰雪融成長長的一條河,卷動著重冰山上的細碎冰花,漫天都是香風,這光怪的景色竟不及他分毫!那笑容令天地動色,山水失容!
笑是笑了,但是那百溫池裏的池水和那暖玉和鳴盤他是不會再碰了。
夏靈空趴在冰門上看著外麵冰山男帶上帽子的背影越來越遠,禁不住一屁股坐倒在地上,麵色淒淒,臉色慘慘,渾身看不見太多生氣,一雙明亮的眼睛瞬間變得死沉死沉。
怎麼辦?那家夥又走了,都不知道什麼時候回來……她有些憤怒,這人老是這樣,裝神弄鬼,神神秘秘……
兩步並一步地衝回到自己的小鋪蓋旁邊,雙腳往前一瞪,一隻腳踢飛那裝滿魚骨的垃圾袋,另一隻腳踏在她的鋪蓋上麵,仰天長叫,“蒼天啊,你不厚道啊!”然後轟地一聲,倒在地上。
迷迷糊糊地,又看見了夏靈飛絕望布滿淚光的眼睛,她心裏一鈍,眼角也溢出了一點淚光……然後畫麵一轉,她就看見王心雨斜倚在楊子風懷裏,嘴唇貼在他的上麵,鶯語呢喃,“阿風,是我好還是夏靈空好?”
楊子風想也不想地回答,“自然是你……”他由被動變主動,開始對她攻城略池,他的手覆上她的手,他的唇覆上她的唇,兩個人糾纏在一起……
夏靈空就站在門外,整個人愣得像一根木頭。她手裏還拿著給楊子風煲的湯,“啪”的一聲,掉在腳邊,溢出來的熱湯濺到她雪白的腳踝上,成股地流下,白淨的皮膚上留下一塊一塊的紅漬。
恍若世界坍塌一般,一陣劇烈的晃動在頭腦裏攪和著,疼痛感牽扯著她的每一根神經,直至心口,直至指尖,直至發尖,直至呼出的熱氣……每一處,都帶著厚厚的腥味……
……
“滾!”夏靈空揚手一揮,“啪”的一聲被什麼擋住,四處亂抓的手被按下,然後輕輕地被放在被子裏,冰涼的身體漸漸地暖了起來。
冰封崖將流觴匕放在床頭,壓在一張透著香味的白紙上。揚手掛上了簾帳,緩步至夏靈空那皺折的鋪蓋旁,吩咐道,“你將這裏收拾了。”
夢層雲點頭,一句話也沒有,俯下身去撿拾著那被踢飛而散落得到處都是的碎魚骨,將其裝至一素錦碎花白包裏,又將鋪蓋卷了背在身後,跟在冰封崖身後疾步出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