邵蓉可能終其一生也不能如她母親的願,正如她的母親永遠琢磨不透她的想法。
地處雍州邊境的臨澤邵家,三代為農。據邵老爺子說邵家祖上也是顯赫一時的,祖上出了好幾個不得了得將才,後麵似乎是得罪了皇族才被流放到這鳥不生蛋的地方。
可終究沒什麼證據,這些話鄰裏也就當個笑話聽聽。頂多怕把老爺子氣著,嗯嗯啊啊的迎合幾句。
邵蓉坐在槐樹下幫著自家爺爺扇涼,一般聽著自家爺爺吹自家祖宗的牛,一邊想著什麼時候自己也能像隔壁王二嬸家的狗蛋哥一樣離開這個荒蕪的家鄉。
“蓉丫頭!蓉丫頭!”
邵蓉聽到有人喊自己,忙向那人望去。嘖,原來是村頭住的張寡婦,可她來找自己有什麼事呢?自己好象也沒惹她不是。
“張嬸子,咋了啊?”
“蓉丫頭,你趕緊的回家一趟,你爹把你那個離家出走的娘找回來了。可不知咋的二人又打起來了,你趕緊回家勸勸去。”
“啊?可我爺爺…….”
“我給你照看著,你趕緊去吧,去晚了鬧出人命可不是鬧著玩的。”
“哎哎,謝謝嬸子。”
邵蓉道完謝後拚命的往家趕。倒不是怕出人命,而是一出人命官府找上來就會有無窮無盡的麻煩。邵蓉很討厭麻煩。也很討厭父母。
還未進院門,邵蓉就聽到了撕心裂肺的叫喊聲,跟村裏李屠戶家的豬被宰的叫聲一樣難聽。
“你個天殺的東西,把自己的親兒子趕走就是為了找這麼個狐媚子?!我聽說好像又生了一個小狐媚子是吧?把那個小東西叫來,我倒想看看她有什麼資格跟我兒子爭!”
“豔梅你瘋啦,快放開娟子!再這樣下去會出人命的!”
“我沒事,千萬別讓孩子來。”
邵蓉一進門看見的就是這樣一幅場景:自己的爹一臉焦急的站在原地,兩個陌生的女人廝打在一起,院內一地狼藉。
邵蓉站了一會,認清處了被打的那個女人是自己闊別已久的生母後,就撈起院內的一個板凳,一板凳將那個打人的女人撂翻了。
“爹,你有必要給我解釋一下這什麼情況。”邵蓉揪著那個女人的頭發,望著完全呆滯的父母,淡淡的提醒了一句。
說完便將手裏的女人拿繩子綁了,扔柴房裏讓自家的大狼狗看著。
走進堂屋,邵蓉便望見自家唉聲歎氣的老爹和一旁不停哭泣的母親。
真是討厭啊。
“坐吧。”
邵蓉點了點頭坐在了剛剛砸了人的板凳上,凳邊兒還殘留著新鮮的血液,滴答滴答的往下掉,與泥土混成一片,看起來極為渾濁。
經過邵家老爹的敘述後,邵蓉總算搞清了到底是什麼狀況——跟村裏茶館裏說書先生講的那些江湖上的愛恨情仇一樣,都是一筆風流債!
自家老爹在他那一輩排行第四,村裏都叫他邵老四。往上還有三個哥哥,除了三哥遊手好閑外,剩下兩個都混的挺好的。邵老四不服,也想過好日子,吃香的喝辣的,最好再娶一個漂亮媳婦,納幾房小妾,生一堆兒女,再來幾個崇拜者,人生就太完美。於是邵老四就離開了家鄉,到外頭打拚。在途中借宿一戶張姓人家,與那家男主人對酒稱兄道弟後,迷迷糊糊的把那戶人家的媳婦閨女給上了,第二天那媳婦就吞銀自盡了,那男主人欲要著自家老爹報仇,卻被自家老爹一菜刀了結了。而那張家閨女就這樣不明不白的成為了自家老爹的第一任媳婦,生了一子,名叫邵林。本來就對這張家閨女心存愧疚,人家又給自己生了一個大胖小子,邵老四一時間對這張家閨女那是百依百順。後來,邵老四來到了杭州。與在杭州做生意的大哥接上了話,也開始學著做生意,最初幾年的確是一片家和萬事興的景象。可好景不長,邵老四跟當地知府家的三少爺起了矛盾,不道歉不說還把人家打了一頓,結果不到半年光景,邵老四名下的一家家鋪子盡數倒閉。這時坊間又有傳言說邵張氏是克夫命,隻要她活一天,邵老四就要倒一天的黴。可偏偏邵老四就信了,一紙休書將其休回。又去托媒婆找了一位生辰八字都與自己相配的女子娶回家做了夫人,這就是邵蓉的母親。可還是阻止不了產業的枯敗。一年後,邵老四負債累累,到處被人討債,隻得舉家遷往別處,可無論到哪兒都會有人追上來,無奈之下隻得回到這個鳥不生蛋的地方窩起來過日子。
“唉,你那個哥哥並不是我想趕走的,而是他自己要走的啊。他嫌棄這個家啊。”邵老四放下茶碗長長的歎了一口氣。
邵蓉眨了眨眼沒說話。隻聽得自家老爹繼續說道:“後來你娘因為家中有事不得不離開,而那張氏不知從哪打聽到我在這兒,就尋了過來討要說法,才有了今兒這檔子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