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1章 有些美好,直到天涯(1)(1 / 3)

向美行禮

佳名

詩人雁翼講了他的一次親身經曆:在一座很大的寺廟裏,經過一次激烈的戰鬥,圍攻他們的敵人被打退了,但寺廟卻被敵人的炮火炸毀了。古老的柏樹、精巧的佛塔、美麗的佛像蕩然無存。更令人心痛的是一個年輕和尚的慘死。那是一個心靈手巧的人,廟裏的壁畫多是他的手筆,美麗的、神態各異的佛像也是他塑造的。

許多和尚跪在他麵前,合手合目念著經。那聲調是悲戚的,悲戚中又有一種說不明白的力量衝擊著人心。

那個和尚本可以躲過那些炮彈的,但他舍不得離開他的那些塑像,他用自己單薄的身軀護衛著它們。他說它們是有靈魂的,不能讓它們孤零零地被炸毀。

當時的雁翼也想跪下來,像和尚一樣發出他心裏的聲音。那聲音到底是什麼?他心裏亂糟糟的,一時弄不明白。

但突然有一個願望在他心頭湧現:等趕走了日本鬼子,我也要出家當和尚,把炸毀的佛像重新塑起來。

雁翼被他自己的念頭震呆了,怎麼一個戰士想當和尚?

夜裏,在焚燒那個和尚屍體的時候,雁翼的心靈又一次受到了震撼:所有的戰士竟然在沒有任何命令的情況下,齊刷刷地站成一排,把右手舉起——那是戰士的軍禮!兩種懷揣著截然不同的信仰的人卻不約而同地在同一個地點做了同一件事:向美行禮!

雁翼後來選擇詩,就是從那次受震動開始的。他雖然沒做和尚,卻做了詩人,而詩人的天職也是塑造美,和修複被毀壞的美。

陽光是燈

王清銘

陽光是燈,滿屋子的燈光也是陽光了。

這是春天一個明媚的早晨,樹葉上的露珠眨著眼睛,正探頭打量這個新鮮的世界。屋前的空地上,小女兒站立著,像一棵小樹。她伸出手,不時往空中輕輕一抓。陽光點亮了她仰起的雙頰,仿佛有兩朵小紅雲飄到她臉上了。

我走過去,問道:“孩子,你在做什麼?”她向我一擺手,說:“別過來,我在捉陽光。”

“捉陽光?”我十分好奇,“陽光能捉住嗎?”

“能!”她手指不遠的地方,那裏放一個小玻璃瓶,在陽光下閃爍著柔和的光芒,“我捉了半瓶子陽光了!”說話時,女兒的眼神很亮。我走近一看,早晨的陽光剛好照亮半個瓶子,這就是女兒所捉的半瓶子陽光了。

我問:“你怎麼知道你抓住了陽光?”“知道。風走過來,樹葉有聲音;陽光走過來,水裏有亮亮的波紋。”我向遠處望,前邊的一條小河真的泛起明亮的陽光。

“抓到陽光時,手會暖暖的。”女兒邊說邊把手上的陽光輕輕放進小瓶子裏。我伸出手,手心果然有一點暖意。難道我也抓住了陽光?我童心大發,興奮地叫嚷起來:“我也捉住陽光啦!”女兒慌忙止住我,說:“小聲點!你這一吵,會把陽光嚇跑的。”

我回到屋內工作,突然發現一束陽光正悄悄地向我靠攏。抬頭,我看見女兒正拿一麵小鏡子往屋內反射陽光。看見我抬頭,她就衝我擺手:“爸爸快看,陽光走到我們屋裏來了。”她的手一顫動,鏡子裏反射過來的光就滿屋子遊動了。有幾縷頑皮的光線跳上我的書桌,倏地鑽進我敞開的心裏,於是我感覺體內也有一條河流在流動,波光瀲灩的。

太陽漸漸落山,陽光越來越暗淡了。女兒守著那個瓶子,幽幽地說:“陽光溜走了。”我看到她手上的陽光隻有淺淺的一層了。

“爸爸,陽光滅了。”她突然向我喊了一句。陽光滅了?我糾正說:“不是滅了,是太陽落山,陽光暗了。”

“不!陽光是滅了。”女兒很倔強,“陽光是燈。”

天暗了,我拉亮了屋內的燈,突然想起女兒所說的“陽光是燈”的話,覺得這滿屋子的燈光也是陽光了。坐在電腦前,我寫下了華茲華斯《彩虹》裏的一句詩:兒童是成人的父親。

愛的價值

董丹

爸爸,這是送給你的。

興高采烈的詹妮差不多五歲了,她正和媽媽在收銀台旁排隊等候交錢,忽然,她看見一串閃閃發光的白珍珠,裝在一個粉紅色的金屬盒裏。“媽咪,能給我買那個嗎?求你了!”

媽媽看了看那個小金屬盒,然後回過頭望著女兒那雙充滿懇求的藍眼睛。“1.95美元,幾乎要2美元。如果你真想要,我會給你多一些家務做,很快你就能存夠錢給自己買了。再過一個星期就是你的生日,奶奶也許會給你一張嶄新的一美元。”

詹妮一回到家就把儲錢罐裏的錢全倒了出來,數了數,一共17美分。飯後,她做家務比往常更勤快了。她還跑到鄰居家問願不願意花10美分讓她幫忙采蒲公英。她生日那天,奶奶真的給了她一張嶄新的一美元紙幣。最後,她終於存夠了錢買那串項鏈。詹妮很喜愛這一串珍珠項鏈,走到哪兒都戴著它,甚至睡覺時都戴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