景帝十九年五月二十五日。
景帝於紫宸殿雷霆大發,怒斥太子赫連君霖,責令閉門思過,一時宮內四處驚惶,不明所以。
天玄匆匆闖入掬月殿,等不及閉月有任何反應,便一陣風刮過去,將人兒抱在懷裏,緊張地問:“出了什麼事,皇上為什麼要軟禁太子,這跟你有什麼關係?”
閉月將掌心抵在他胸前,閉上眼,深吸了口氣,輕輕搖了搖頭,疲憊地說:“太子皇兄他,太子他,被父皇發現,被撞見,禦花園,對我——”她皺了皺眉,又搖了搖頭,越發疲憊地說,“是四皇弟安排的,我看到他跟在父皇身後,是他安排的,我什麼都不知道!”說到最後一句時,她的嗓音有些啞了,將臉埋入他懷中,身子微微顫著,惹人心疼。
天玄閉了閉眼,再睜開時猛然閃過一抹殺氣,緩緩地說:“太子對自己的妹妹有不倫之念,是嗎?那確實不該留著了!”
閉月全身一僵,抬頭看他,他滴水不漏的神情讓她害怕:“你想做什麼?”
他低頭輕輕地拭去她臉上的淚,麵無表情地說道:“任何想染指你的男人,都該死!”是的,他們,包括雪卿和火君,都該死,如果不是無邪的警告,他早就殺人成魔了!
“不可以!”閉月驚叫出聲,她看到了眼前這雙深如黑夜的眸中浮起的濃濃的殺意,可是,她馬上就看到了在她一聲驚叫之後,取代了殺意的妒忌。
“我隻是不想你殺人,他畢竟是我皇兄!”閉月喃喃地解釋道,罪惡地發現心底竟然有幾分竊喜。
天玄聽她這麼一說,眸光終於軟了下來,微微一笑,撫慰道:“放心,我不殺他,隻是我也不會救他,他本來就不是赫連朝的真命天子!”
閉月一愣,問道:“你既然知道,怎麼先前還答應輔助他?”
天玄唇畔浮起一個笑容,令他看上去格外的桀驁不馴,“即便不是又如何,隻要你喜歡,我便可以讓他坐上皇位,隻是現在,已經不可能了!”
閉月怔怔地望著他,兩頰漸漸泛紅,眸光竟有些興奮,眼前這個男人,竟肯為她逆轉天命,好像做夢一樣,夢會醒嗎?
“那我赫連的第三代君主究竟是誰呢?”半晌,閉月好奇地問。
天玄牽起唇角,寵溺地看著懷中的小女人,故作神秘地搖了搖頭,見閉月不滿地皺起了眉心,笑著伸手去撫平,道:“這些事你就別擔心了,我會保證太子的事不會牽連到你,至於龍國的事你也不妨應下來,反正再過半年我就會帶你離開這裏,到時候會消去所有人的記憶,你就安心再做半年的閉月公主,還有什麼未了的心願都告訴我!”
離開這裏?閉月聽著失了神,離開這裏?為什麼每每想到這些心裏總有些恐慌?
“怎麼?”天玄感覺到她的失神,問道。
閉月強自一笑,道:“今天太子約我同遊禦花園,不經意間走到冷宮,看到了一個人!”
天玄皺了皺眉,示意她說下去。
“十二年前,宮裏有個許娘子,很得父皇歡心,昨天,我看到她了,她已經瘋了,她朝我撲過來,我嚇壞了,太子才會失態,被父皇看到!”
猶記得那個許娘子是個窈窕動人的女子,善於迎逢,嬌寵無比,也正因為如此,在閉月六歲生日那天,仗著後宮新寵的身份,不肯到悅心宮拜禮,景帝大怒,從此冷落,後來聽說還鬧到紫宸殿,景帝一怒之下,將她打入冷宮。
這件事,一直被宮裏人視作閉月公主最得聖寵的有力證明,連她自己也一直以此為傲。
可是如今,看到許娘子花容憔悴,玉骨消損的模樣,一股莫名的恐懼和心酸竟久久不去,那個曾驕傲如斯的美麗女子,一朝失寵,十年囚禁,原來辜負是一種極致的殘忍,殘忍到旁人也心痛不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