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裏,江祺漪把玩著手裏白玉小瓶,燭火下,白玉溫潤覆著一層螢螢的光,瓶身通透得能看到裏麵那顆褐色藥丸。藥是婉心送來的,送到便走了,這幾日也並未見到司徒麟,她思索良久,起身將玉瓶放置於屜中。
“七叔,這幾日辛苦您了。”忙完政務的司徒麟總算有時間與這位忘年交小酌一杯,為麵前的韋七斟滿一杯酒,“之前拜托您查的事情如何?”
“實不相瞞,江姑娘的父母已葬身於明月坊的那場大火中。”
司徒麟飲下一杯酒,繼續為自己斟滿。
韋七繼續說到:“那火因白公子而起。其他死傷倒也處理得妥當,亦無人報案,白家又讓明月坊的小廝認了罪,此事在十二司也算結了案,城主不必過於深究。”
司徒麟點頭,“那遺體怎麼處理的?”
“扔在亂葬崗,我已派人重新葬了,葬在了城西,安排了人定期祭拜。”韋七喝了口酒,繼續說到:“關於城主到明月坊一事也處理妥當,白家也有意將此事影響降到最低,當天看見城主的人我已經打點過了,江姑娘如再要待在城主身邊,她必須換一個身份。”
“嗯,我明白了,七叔做事一向細膩,勞煩了。”
月色清明,司徒麟送走了韋七,毫無睡意的他不知不覺走到了風息亭,輕撫著她曾經彈琴的石桌,在她坐過的位置坐下。
想起自己在這嘲風樓裏住了也有近兩月,身體也恢複好了,也不好再如此無所事事下去,救命之恩一定得報,但自己身份著實尷尬,正苦惱時一襲黑衣從眼前閃過,還以為是樹影,不想卻是司徒城主。
司徒麟異有些驚訝,“江姑娘還未休息?”
江祺漪低身行禮,答道:“今夜月色明亮,若不好好欣賞一番實屬浪費,變尋了個好地方賞月。”
司徒麟抬頭欣賞一番,一低頭蓮鯉池中亦有一輪明月,“果真是好地方!”
兩人站在風息亭中,偶爾有風吹得樹葉沙沙響,氣氛不是很濃烈,但二人相處竟是從未有過的舒適,江祺漪低頭看著池中的明月,時不時像池中投入一顆小石子,激起陣陣漣漪,水中月變如波浪般搖晃,又慢慢複原,看著還不時發出笑聲,司徒麟覺得她像個孩童般,竟為這樣的小事開心成這般,自己在嘲諷樓這二十餘載,倒也從未像今日般自在賞月,也不知風息亭竟有雙月爭輝的美景。
江祺漪看看月兒,又回頭看著司徒麟,說到:“三年前,母親病重,為換得一味珍貴的藥,我被賣入了明月坊,想過輕生,但雙親的性命不能不顧。想著就這麼苟且偷生過半生吧,但我偏偏遇到了白鯉,他沒有幫我當成玩物,他看我的眼神跟別人不一樣,是明亮的,沒有那些汙穢不堪的東西。我覺得我何其幸運,已身處淤泥了,卻有人能將我拉出這泥潭,當我下定決心依靠他的時候,才知道深陷這泥潭之中,別人非但救不出你,你還會將他也一並帶入這一潭爛泥之中,我還是太天真了啊。”說罷歎了口氣,又向水中的月兒投入一粒小石子,月影搖晃破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