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竟還記得從前的事情。
自那場大火過後,他的記性變得尤其的好,過往的一切,他都記得清清楚楚,氣,心情,事無巨細的都記得。
他時常在夢中被驚醒,整夜整夜的不能徹眠,有關於那人的一切,總是從記憶深處浮出水麵,她笑時的樣子,她哭時的樣子,她驕縱的樣子,她乖巧的跟在他身後的樣子。
那些該是很美好的記憶的,可是隻要他一想到她的死是他一手促成的,他便覺得害怕,他到底在害怕什麼,他自己也不知曉。
他從前很討厭她的,可是他那樣討厭她,她也對他那麼好,好到他都覺得有些惶恐。
蘇竟是知道的,那人知曉玉辰女子都溫柔如水,特意去搜羅畫本子學那些女子的姿態,隻為了討得他的歡心。
那人,從前這樣卑微心的愛著他,蘇竟覺得當真是很傻的事,也隻有她那麼笨的人會做出這樣的事。
可是那一夜,站在偏殿的蘇竟總是止不住想起在大火中被橫梁砸倒的她,就在他的眼前,可是他就這樣走掉了,當時她的心情想必是十分難受的吧。
蘇竟覺得心酸,不知道為什麼,大概總要失去了才能體會到的那種情感,當他真的切真的感受到那個一直在他耳邊聒噪的丫頭再也不會回來時,他才明白,原來他竟也是愛她的!
那日是個豔陽,丫頭蹦蹦跳跳的來尋他,央他給她穿一個耳洞。
她當時才六歲,頭隻簡單的梳了兩個辮子,長長的垂在胸前。
丫頭正是活潑的年紀,穿了枚紅色的衣衣角繡功皆是精致,搭配淺色水紅的內襯,下是及腰的同色長裙,裙擺處綴著好些閃著光亮琉璃珠子,腳蹬一雙白色靴,異族的裝束他不是很懂,總覺得是十分奇怪。
藍雪鮮少有女子會穿耳洞,想來是不想自家的閨女受那平白的疼吧,丫頭的阿姐就不曾有耳洞,照樣明豔動人。
他雖是不耐,但到底是應下了。
然後他便現丫頭的耳廓裏有一處粉色的印記,印記很淺,顏色也很是好看,是一朵梅花的形狀,看著倒像是刻意弄上去的。
他不知怎地突然起了玩笑的心思,哄騙她她耳廓裏有一塊疤,她嚇得就要哭出來,丫頭不過六歲哪裏懂得什麼美醜,不過是聽旁人的閑言碎語多了知曉若是有疤定然不會被心上人所歡喜。
她隻是擔心他不喜罷了,那一日蘇竟終究是輕鬆的就將那人哄好,歡喜的回去了。
現下回想起來,蘇竟不禁唏噓,那竟是他倆之間為數不多的歡快的記憶。
清月哪裏管得蘇竟突然在這陣法中頻頻走神是怎麼回事,放開了蘇竟的手之後清月便沒有再管他,獨自去查探這個陣法幻象了。
隻見這陣法中此時正處於一個森林之中,樹木高聳,遮蔽日,雖然此刻在陣法中已經光大亮,但看著這光線也並不是十分好。
清月東瞧瞧,西瞧瞧,這個森林除了十分安靜以外並沒有什麼其他不同尋常的地方,竟是連一絲破綻也沒有,清月想哀嚎。
此時清月正走到了一株大樹下,那樹真高啊,清月抬頭望著,恍然有一種這樹有高的錯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