俗話說,助人者天助也。
濟人困厄,助人渡過難關是做人的本分,是一種大愛。隻有自覺地通過我們的思想、言談、行動施與愛,才有助於我們自己成為愛的引力場。
弗洛姆說:“愛的本質是施與,而不是被動接受。施與什麼?施與自己的生命力,以自己的全身心的愛的能力去引發另一個人愛的能力。所以說,愛就是生產愛的能力。”
貧窮不是過錯
經曆過苦難歲月的人,或者有過拮據日子的人,無形之中都擁有一種美德:惜福。珍惜現在生活的美好,感念過去歲月的苦難和貧窮。因為,貧窮隻是物質上的匱乏,由此帶來的精神動力才是享之不盡的財富;因為,貧窮給了我們堅韌和忍耐的性格,給了我們直麵生活、熱愛生命、改變人生的勇氣。
這裏說的是一個西紅柿加雞蛋的故事。當然,這不是西紅柿炒雞蛋那道菜。這是我在上中學的時候,缺少交糧買飯票的錢,祖母為我臨時想的湊錢的轍。
那是一個夏日的星期天上午,祖母實在想不出拿什麼東西為我變錢,急得和我一樣屋裏屋外亂轉。忽然,她拍拍腦門說:“住娃,拿上提籃跟我走。”我哭咻咻地跟上祖母來到菜園。
“摘點西紅柿去車站賣吧。”祖母邊說邊忙碌起來。
“可是我不會賣。”我嘟噥道。
“不會就學嘛。你看人家咋賣你咋賣。”祖母不容商量。
“可我不認得秤。”我找著一個又一個理由。
“找人幫你稱。”祖母說。
“可我……”我的話還沒說完,祖母生氣了,一頓臭罵,罵得我的淚水在眼眶裏直打轉。其實我心裏想得最多的是火車站離學校隻隔一條黑水河,我的老師們經常到火車站的供銷社來買東西,如果碰上那該有多難為情呀!
祖母為我摘的西紅柿又大又紅,柿蒂上的露水還沒幹呢。不一會兒,就摘了一大提籃,回家裝在一個夾背簍中。祖母臨時又教我如何認識秤星,再稱一稱西紅柿的重量,就幫我扶上背。我背著二十幾斤西紅柿上路了。
車站擺攤賣小菜的人可能有十二三個,都是賣的自家菜園地出產的黃瓜、茄子、西紅柿、豆角、青椒等。我老遠看見了本村的一個老熟人也在賣西紅柿和黃瓜,打聲招呼後,擺在另一頭,有意離他遠一點。當時我想,同是賣西紅柿的,若擺在一起賣,人家心裏可能不高興。
我問旁邊的人西紅柿啥價錢,回答說6分。好家夥,才6分錢一斤,祖母還說能賣1毛錢一斤呢。
日頭漸漸高了,肚子也咕咕叫起來。我偷偷看著別人家時常有顧客光顧,可我的西紅柿攤問也沒人問。這還罷了,我還得隨時提防學校的老師,於是隻好低著頭蹲在地上。好不容易,鄉政府的幾個年輕小夥子向我這邊走來,我立馬站起來,對他們笑笑。
“西紅柿可夠紅的。多少錢一斤?”一個小夥子隨手拿起一個西紅柿問。
我的心怦怦直跳,一遍又一遍地告誡自己“必須得抓住這個機會,不然今天可能就白來了”。我憋紅臉說:“便宜著呢,5分錢一斤。”
幾個小夥子笑說真便宜,多買點,稱10斤,回家糖拌西紅柿吃。我有些緊張或激動,稱秤時幾次都稱不好,一小夥子接過幫忙稱好,裝在他們自帶的網兜裏。當他們把五張1角的毛票遞給我時,我拿在手上捋了又捋。
正在我小小得意之時,那位村上的熟人大聲斥罵:“這碎×娃不會賣東西。本來6分錢一斤就夠賤,你還降一分,搗亂行情呢。”那熟人一說,大夥兒都紛紛指責我。嚇得我趕緊把剩餘的西紅柿裝進夾背簍,背上背簍提上秤就往回跑。
過黑水河的吊橋時,迎麵碰上學校一位教工的家屬,好在她不認識我,我也裝著不認識她。問背的啥,我說西紅柿。那女的探頭看看,問好價錢,又在橋頭上稱了6斤。
這樣,我揣著賣西紅柿得來的8角錢,背著剩餘的西紅柿,委屈地回到家。接下來的一周,交糧的錢不夠,我隻好每天放學跑步回家吃晚飯,然後再跑步回學校上晚自習。
好在這樣跑步上下學早已不止一次兩次,七八裏山路就這麼來回跑著、跑著,也不覺得累,隻是肚子時常處於饑餓狀態。記得有一次放學跑回家,祖母的晚飯還沒煮熟,我又哭又鬧,大發脾氣,因為晚自習課上還有好多作業沒完成,隻好將就著喝了兩大碗醪糟下肚,嘴一抹就往學校跑。跑在小路上,隻覺得肚子空空響,頭暈臉熱,還搞不清怎麼回事,就一腳踩空栽進了莊稼地。醒來時,迷迷糊糊知道,可能是喝醉了。看看身上隻是擦破了一點皮,搖搖頭稍微清醒一下,上路又往學校跑。到校時,晚自習課的上課鈴聲剛響。我跑進教室,來不及走到自己的座位上喘氣,就立馬上講台拿上點名冊點名。誰讓自己是班長呢?
還有一次也是為了湊交糧錢。祖母向幾個叔父借錢,都沒借著,怎麼辦?祖母去清理了雞蛋筐,說煮幾個雞蛋去學校賣吧。於是我提著20個剛煮好的熟雞蛋去學校上晚自習。晚自習剛下課,有同學嚷肚子餓,我趁機兜售:“我這兒有熟雞蛋,兩毛錢一個。”同學們一聽,立即圍上來哄搶一空,有幾個當時給了錢,可大多數說先欠著,過幾天給。這一欠,就永遠地欠下了。過後問吃過雞蛋的同學要錢時,那些同學要麼耍賴讓我聞聞嘴巴有沒有雞蛋味兒,要麼就是揚言要給老師告狀,堂堂的縣三好學生代表、大班長兼學習委員還賣東西給同學。我好一陣心酸委屈,隻好咬咬牙忍氣吞聲,心裏詛咒他們今後吃雞蛋噎死。20個雞蛋隻收回兩塊錢,祖母說還不如提到車站去賣鮮雞蛋,也賣三塊錢呢。
一個十二三歲的羸弱少年,靠賣西紅柿和雞蛋掙錢交夥食費,這都是被貧窮的生活逼出來的。又有什麼辦法呢?尤其是在上世紀80年代初期,在那個人人都還不富裕的農村。
清貧的生活也並不可怕,可怕的是因貧窮而失誌。我時常銘記祖母的話:“再窮也不能短了誌氣,人家吃好穿好,是人家的福氣,像你這種沒娘老子管的娃,隻有多吃苦,將來才可能嚐到甜頭。”我不知道祖母所謂的“甜頭”是什麼,但她老人家的話一次次激勵我隻有好好學習,才是唯一的出路;隻有時時準備受苦,真正認識苦的滋味,這才是對生命負責的態度。
親情本身就是一種激勵
一個缺少父母疼愛的孩子,不見得缺少周圍的人對你的關愛。當你的純真可愛、乖巧聰明博得人們的歡喜時,同情心就會在他們心裏升起。同情心不是廉價的施舍,不是可憐別人,而是付諸愛的行動。
這一點我深有感觸。我能像今天這樣坐在電腦桌前,靜靜地思考,認真地敲打文字,我打心底裏感謝那些有恩與我的親人。這些親人我可以羅列出一長串名單,但光記住他們的名字又算得了什麼,他們對我所做的一切,才是最值得珍惜的,也成為了我人生中最珍貴的禮物。
☆四叔的供養
眼看我的學業靠祖母攢幾個雞蛋變錢來供養,已無能為力。繁重的功課和是否輟學回家勞動的雙重壓力折磨著我,我一個人不知偷偷地流過多少淚。怎麼辦?
▲這是臨畢業時四叔四嬸來天漢看望我,他一直供養的住娃終於快自食其力了。
就在這時,四叔站出來說:“司空住,隻要你好好讀書,讀到哪我供到哪!”
四叔是個沉默寡言的漢子。有了四叔這句話,就等於吃了定心丸,我的心裏又燃起了一股新的熱情和希望。就那樣,再苦的日子我熬著,再大的屈辱我忍著,再重的壓力我頂著,直到走進中考考場。
參加中考那一次,四叔一次性給了我15元錢。15元,一個少年平生第一次擁有的最多的財富;15元,寄予了一份沉甸甸的希望。好在我不負重托,榜上有名,進了一所四年製的農業中專學校上學。四年中專的生活費都是四叔供給,有時回家三叔也會給我5元錢的零花錢。四年花了四叔多少錢,我已記不清楚了,起碼上千元吧。因為每學期100元的生活費這是一定的。畢業那年甚至花得更多些。雖然我沒有像其他同學那樣瀟灑,每月由父母寄生活費過活,但四年中,我一直堅持著沒向學校申請過一分錢救濟金。因為我知道,還有比我更困難的學生,他們家裏沒人供養上學,或者說沒能力供養上學。
我算是幸運的,因為有了四叔的供養。
☆棗姑的一碗剩飯
棗姑是祖母娘家親戚,家住離中學不遠的棗樹坪。我從小愛隨祖母去她家去玩,本來應該叫“姨”,但一來二去叫“姑”順了口,於是變成了我的“棗姑”。
學校的夥食太差了,根本沒菜,每周隻有兩頓細糧,或蒸饅頭或大米飯,其餘每餐皆是玉米糝稀飯。時不時還從從玉米糝中吃到一條條煮死的蛀蟲,直叫人惡心,甚至難以下咽。幸運的是,我到初中二三年級時,偶爾能得到給教工食堂當廚的棗姑的照顧。
教工食堂每天中午基本上是麵食,麵條、燴麵片或餛飩,有時教工吃剩下的麵食倒了喂豬可惜,於是棗姑在校長的許可下,就賣給學生吃。往往這時,棗姑先想到的是我,不管我吃沒吃難以下咽的玉米糝,她都會老遠向我招手,喊我:“司空住,來一下。”
於是我基本上會以2角錢買一大碗教工食堂剩下的燴麵片。尤其是燴麵片中有黃瓜西紅柿雞蛋或白菜豆腐點綴其中,那份香,令多少同學豔羨。要知道,吃一碗燴麵片等於大飽一頓口福,不啻於朱元璋當年落魄時吃過的“珍珠翡翠白玉湯”。
偶爾下午也能吃上教工灶的剩米飯鍋巴。記得有一天下午,棗姑在教工食堂門口招手叫我去。我進去後,見校長也在,有些不好意思。豈料,校長笑嗬嗬地對我說:“司空住,一個大鍋巴,交兩毛錢拿去吃吧。”我誠惶誠恐地謝過校長,遞給他2角飯票,接過棗姑給我搗碎的鍋巴,端上碗一口氣跑到宿舍。鍋巴自然是被同學們一起瓜分,但心裏比什麼都滿足。因為有人在關心我。
一份剩飯,在今天看來不算得什麼,但在那些個困苦的日子,我知道那就是對我最好的獎賞。
☆新布鞋的氣息
說實話,從小到大,甚至參加工作後,我穿過不少布鞋,這些布鞋不是我母親做的,它們都出自我的幾個堂姐之手。
上小學四五年級離家較遠,每天上學放學就得走幾十裏山路,一雙鞋穿不了多久,要麼鞋尖戳穿了露出了大腳趾,要麼就是鞋底磨一個窟窿,硌得腳生疼。上中學後,一段時間跑回家吃晚飯,費鞋子就更不必說。但我從小到大,一直不缺鞋子穿。
嬸子們說:“住娃腳上穿的鞋就包在你們幾姊妹身上。”這等於任務,也成了一種義不容辭的責任,但堂姐們毫無怨言。還用說嗎?做唄。打褙子、剪鞋樣、整理碎布頭、搓四股線繩,當一切準備工作就緒後,堂姐就開始戴頂針、穿針引線,鞋底上一行行一排排的針腳就漸漸地密起來。有時稍不留神,頂針一滑,手指還會被針紮一下,一個血珠突地冒出來,看得直叫人心疼。
在農忙的茶餘飯後,在晚上的煤油燈下,在冬天的火塘邊,都可見我的堂姐們在一針一線納鞋底……
每當我看見堂姐用鞋楦子壯鞋時,我就知道,一雙新布鞋又完工了。燈芯絨鞋麵、鬆緊口、千層底,墊上繡花鞋墊的新布鞋,有堂姐手汗的香味、有燈芯絨布的氣息,更多的是融入了濃濃的親情和愛。
每當我穿上一雙新鞋子的時候,就打心眼裏感激她們,但我就知道,我得努力,不辜負親人對我的期望才是對她們最大的回報。
☆一條舊褲子
金秀姐是司空家的近鄰。或許是祖母懷戀她過早夭折的一個名叫金秀的生女的緣故,祖母特別喜歡心靈手巧的金秀姐。金秀姐的嘴很甜,按照遠親的輩分,她總是一口一聲“婆婆、婆婆”地叫祖母。於是我叫她金秀姐。金秀姐在農村算是一個標致美人,人長得水靈不說,嗓子尤其好,哼唱起歌來似清風搖動銀鈴般動聽。
不知從什麼時候起,金秀姐開始為我裁剪衣褲了。換一句話說,直到我參加工作前,一年四季穿的衣服褲子大多是金秀姐幫我縫縫補補的。
金秀姐心靈手巧,什麼活兒一學就會。自打家裏添置了縫紉機後,金秀姐的空閑時間都是幫人裁剪縫製衣服。大到成衣小到褲衩,甚或一些補丁,都出自金秀姐的一雙巧手。
也許是好人薄命或美人天妒,金秀姐因供孩子上學,過度操勞,得了肺病。家人怎麼勸也不去醫院治療,硬是那麼挺著熬著。直到大咯血才住院治療。輸血時,愚蠢的醫生又輸錯了血,當即血液中毒死亡。但陪床的親人不懂,沒及時保留血樣,醫院拒不承認,可憐的金秀姐,就那麼白白地為當代庸醫賠上了一條性命。
金秀姐去了,在祖母去世後不久的日子。有人說是祖母喜歡金秀,招她去了。我想笑又想哭。一次我回老家,無意間翻到一條洗得發白、褲襠補了一個補丁的舊褲子,看到褲子上細密的針腳,就想起這是我在外上學後,金秀姐為我縫製的。可是,她人已去了另一個世界。我不勝唏噓。
我告訴我的親人,替我好好保存這條舊褲子,因為我一看到它,就會想起金秀姐,就會想起那些得到眾人照顧的日子,便會生起更多的豪情來。我隻有更加努力,才會不負那些在世或不在世的恩人們的重望。
其實,生活中的每一個人都需要激勵。逆境時,激勵是你不至於萎頓的良藥;順境時,激勵能使你保持清醒的頭腦。但有一種激勵,卻是你生命中的最深感動,它們不是激昂的語言,不是情感的宣泄,卻是親情的一種默默行動。親人們用愛的行動來表達對你的支持和關愛,還有什麼比這種施與更偉大?還有什麼理由抱怨人生注定了孤獨?
赴人之急
明朝袁了凡居士說過的一句話:“患難顛沛,人所時有。偶一遇之,當如痌瘝之在身,速為解救。或以一言伸其屈抑;或以多方濟其顛連。崔子曰:‘惠不在大,赴人之急可也。’蓋仁人之言哉。”救人應急,恰如雪中送炭。解救人於危難之際更是難能可貴,功德無量。
當我認準一件事時,我習慣於把自己置身於沒有退路的懸崖,集中精力,勇猛向前。但捉襟見肘的事時有發生,有幾次幾乎到了絕望的地步。每每這時候,我才知道,平時交往的朋友太少,能給你救急解困的人更是寥寥無幾。
☆老嶽父的恩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