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月末,暑意漸消,而萏蓮宮的荷花仍舊亭亭玉立,傲然盛放。虞妙弋這一調養一晃而過就是五天。五天,不長不短的一個時間,而她卻有如脫胎換骨般,嬌弱得仿佛一陣風就能吹走的身子很快就胖上了一大圈,變化最明顯的是臉和胸。現在的她麵色紅潤,已然恢複了元氣。這還不都是鳳雅那小丫頭的功勞,各種各樣的補品靈藥全都沒有落下,更無語的是那鍾離昧,每次來萏蓮宮絕不空手而來,婦唱夫隨般,見麵禮自然還是各種補血補氣的湯藥,吃得虞妙弋想不膩都不行。他們不知道過補也會傷身麼?
這五天裏,虞妙弋沒有出過萏蓮宮,原因也很簡單,她被那個惡靈禁足了,美其名是讓她安心調養,實際上就是在剝奪她看孩子的權力。不過那個惡靈倒是不介意有人來看她,所以在這五天裏,範亞父還有她的哥哥虞子期,自然還有那個鍾離昧,隔三差五的來。而其中,跑得最勤的要數鍾離昧,他對鳳雅已經是一日不見如隔三秋,有時候一天來還不止一次,可是他可不可以不要每次來都要帶上補品嘛,知道他對她這般殷勤也是為了討好她,讓她這個主子在鳳雅麵前替他多說好話罷了。
不過,姻緣天注定,上一世就是眷侶的兩人這一世雖然有些波折,但有情人很快就終成眷屬了,畢竟鳳雅是敢愛敢恨的直性子,即便因為“項羽”對她這個夫人的“變心”而曾經對情愛望而止步,但很快鍾離昧的真誠就感化了她。這也是虞妙弋這五天來最欣慰的事。
這五天,看似平平靜靜地一晃而過,但虞妙弋的心境卻有了翻天覆地的變化。原因是,她一連五夜的夢……
夢中,一個男人,一隻小貓。從深山中被三頭巨犬追襲,他救了它開始,命運邂逅,屬於他們的故事,一夜接著一夜在夢中向她揭露。而且不止這些,虞妙弋甚至記起在薛城,在雍丘,她曾經入過夢的事。怪不得她那天聽到那個惡靈喚“籮”的時候覺得這個名字熟悉,怪不得她會如此確定這個女子的身份。原來她早就知道了,早就被白籮引導入夢過了。
蚩尤和白籮……
真沒想到那個惡靈也有那麼至情至性的時候,與白籮曾經有過這麼刻骨銘心的一段。隻可惜命運捉弄,她和他多次誤會分離,最後是那樣的下場……
呆呆看著眼前一池欣欣向榮的荷花,虞妙弋不由想起昨夜夢到的情景。同樣是一池荷花,不過不是凡間物種,而是生長在昆侖聖境上的仙物。遙遠的一千年前,白籮也曾對著一池荷花出神,那時的她滿心歡喜,一會出神,一會傻笑,思念著所愛之人,她懷中骨肉的父親。
那已是他們兩人從無望之淵出來的事。一個為了族民,一個為了主人,他們不得不在好不容易心意相通時暫時分別。從無望之淵出來,白籮雖然救出了主人上神度,卻因為用還生石救了蚩尤而無法恢複主人的形體。所以她來到昆侖聖境尋求女媧娘娘的幫助。女媧娘娘慈悲,很快便答應。而那時用來重塑上神度形體的便是仙荷池中的仙藕。
等主人恢複她就告訴他她與蚩尤的事,爭取到他的同意後,她就立刻飛往九黎族,從此與他雙宿雙棲。那時的白籮是這樣期許著,然而,一場猝然爆發的逐鹿之戰讓她和蚩尤瞬間成了敵人。
她不信蚩尤會和魔物為伍,想下凡一探究竟,但女媧娘娘阻止她,甚至連剛剛恢複形體的主人也訓斥她。那還是白籮跟著上神度的五百年裏第一次看到慈愛和善的主人那樣的生氣,對她那樣的失望。因為他得知她懷了蚩尤的孩子,曾經的一個凡人,如今的一方妖魔。
她是神獸,她該自愛。她的靈魂至純無垢,她不該懂得七情六欲,毀了上千年的修為。這是上神度訓斥她的說辭。她默默接受訓斥卻從不後悔,凡人的七情六欲沒有什麼不好,她是曾經純如白紙,但被蚩尤繪上了五顏六色後,她覺得美妙無比。
涿鹿之戰已經打了一個月,神族即將插手,白籮為蚩尤擔心。而上神度在看到戰場之上那團陰氣時,唏噓喟歎。
涿鹿之戰是場浩劫,神魔人的這場戰爭必是生靈塗炭。心慈仁愛的上神度看不下去。知道主人這一心事,白籮想了個兩全之策,讓她下凡勸化蚩尤,阻止這場涿鹿之戰的進一步擴展。最後,上神度答應了,並讓她約蚩尤當麵簽訂協議和談。
之後,她成功說服了蚩尤,然而和談卻隻是一個騙局,蚩尤被擒,東夷部落被魔物血洗,然後,神界卻坐收漁利,輕輕鬆鬆地收拾了殘局。一場天地浩劫就這麼被平息,但白籮卻無法開懷。
雖然不知道和談是場騙局,但畢竟是她讓蚩尤落入險地,所以她哀求主人替他向新的天地共主軒轅天帝說情。上神度畢竟心慈,不忍看到她悲痛欲絕,他答應了。可是蚩尤卻越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