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道彩虹映在艦身,我和艦長開始跪在操作台前,閉上眼睛念父母的名字,願他們安息,也願自己能夠安息。更願自己沒有來世,也清楚以目前的狀況,所有人都不會有來世。服兵役來,以為自己已經淡忘了家庭,也淡忘了自己,就算半年在陸上的時間,心裏仍是一片深藍,但在彩虹映上艦身那一刻,唯一想起的,不是眼前大海,是父母。身旁的艦長也是一樣。
‘當你們在陸地上看到彩虹,便是得救之時。’《聖經》如是說。
我們看到艦身彩虹那一刻,對麵是遮天的海嘯與翻滾的海底火山噴發。
方榮,卒於二零一二年十月八日,重生於嘉靖三十六年杭州府胡宗憲總督府,現名胡鬆奇,胡宗憲第三子。”
胡鬆奇提著毛筆,在黃鬆木案的紙箋上緩緩一字字寫著,簡體字,橫排寫。木案上正燃著給他避邪定神的降真香,煙氣淡薄,香味濃鬱。
這三天來,總督府裏上下神經繃得極緊,胡鬆奇隨參將戚繼光去一次舟山涔港船廠便暈倒在船廠,從舟山軍營送回杭州總督府便大哭大鬧尋死覓活,若不是有府兵在身旁看著,這小子已經一頭撞死在牆上。胡鬆奇的滿口奇言,令所有人都認定三郎官中邪了。就連醫術精堪的鄭若曾也是束手無策。
胡鬆奇深吸一口泌入心肺的降真香。三天時間,他把自己反鎖在房裏,兩世的記憶在腦海中交彙融合,該明白的已經明白。原本以為能在那一刻能和所有人一起化為塵埃,就像電影阿甘正傳裏的那個上尉那般,坦然做好了死的準備時,命運卻給他開了這樣一個玩笑。
放橫的紙箋,橫排毛筆字寫得瘦削蒼勁,胡鬆奇寫完那一段話,拿起這張輕薄白紙,吹幹上麵墨跡,打開香爐蓋,點燃這一張紙。看著溫吞的火苗一點點把字跡吞沒,前世那段記憶,在嫋嫋火苗中化為白灰。
‘篤篤’房門輕叩了兩聲,胡鬆奇還沒有應聲,一個單手捧著木盤的丫環已經推門進來。門口兩名手握鳥銃的士兵如鬆挺立,戚繼光從鳥統隊裏調來四名戰功最顯赫的伍長在胡鬆奇房門口日夜輪流站崗充當門神,以補戚繼光照顧不周之過。
“三郎官,吃粥。”丫環走入房裏便聞到燒紙味,胡鬆奇已把香爐蓋蓋上。丫環兒一臉狐疑,不敢出聲問,皺著鼻子四處張望,放下木盤,在瓷罐裏舀出一碗淡黃色散發著藥味的大米粥。
見胡鬆奇不作聲站在木案後側頭看她,把碗和調羹遞入胡鬆奇手裏,揚眉笑:“三郎官人,您今日安好?”
丫環名叫雀兒,去年年底隨胡鬆奇從績溪老家一起過來,性子跳脫,今年十七。十四歲來,常常鬧著要贖身嫁人,胡鬆奇幾次想瞅空把她給辦了,都給她那太極推手加乾坤挪移大法弄得不上不下,聞得到腥吃不著魚,想到便抓首搔頭……偷不著啊。
見胡鬆奇乖乖接過碗,雀兒喜笑顏開,繞過木案,把他按坐在酸枝木太師椅,俯身把胡鬆奇那長長的袖子折起,丫髻上那淡淡桂油香滲著身上微酸的汗味衝入胡鬆奇鼻中,胡鬆奇聞到這味道眼光便迷離了。
“三郎官,把這粥喝啦,鄭師傅千萬交待小婢一定要看著你喝完呢,鄭師傅昨天就回舟山去……”
聽著雀兒溫軟的淮南鄉語,胡鬆奇放下碗,倏地攔腰把雀兒抱起。
“啊!”正在幫胡鬆奇折袖口的雀兒粹不及防,尖叫一聲,被胡鬆奇攔腰一抱坐倒在太師椅胡鬆奇懷中。
溫軟香膩,此時正值六月底,雀兒身上隻穿著一身輕薄軸紗,胡鬆奇摸在手裏更覺得刺激如火,憋下聲音:“別喊,門口在聽呢。”
雀兒不敢再喊,卯足了勁要從胡鬆奇懷裏掙脫出來,兩隻小手又抓又拍,抓拍不到幾下,一隻手便被胡鬆奇叨在了嘴裏,雀兒又驚叫了一聲,兩人的眼睛都瞟向了門口——
門口兩名鳥銃隊伍長站得紋絲不動、穩如磐石。
胡鬆奇伸手往木案一掃,‘砰砰’幾聲脆響,案上筆墨紙硯、瓶瓶罐罐摔了一地。
“你聽我說,你聽我說……”
雀兒著急了,眼光不停瞟向門口。
胡鬆奇悶不作聲,雙手不停。雀兒一身連身綠軸紗裙已被胡鬆奇撕開兩邊,雪白肢體赫然若火,而胡鬆奇更像是一身著火的火人。
不到三個響指時間,雀兒仰著身子、雙臂交叉著被胡鬆奇按在案上,雀兒又尖叫一聲,向門口喊道:“快來人啊,快來人……”
扭頭又向胡鬆奇哀求:“門沒關,門沒關……三郎官人,您快放開我,我去關門。”
大中午的,一向隻動口不動手謙謙君子狀的三郎官人今天反過來了。
胡鬆奇向門口吼:“你們能聽到什麼?”
院子裏幾個老媽子和丫環聽到這聲吼,都紛紛退出了東院三進。一時院子裏更是寂靜無聲,隻有蟬鳴呱嘈。
雀兒聽胡鬆奇在撕她衣裳時,‘骨’地大咽口水,像是要把她給生吃,心裏害怕。但平時不見怎麼有力氣的三郎官,此時居然一隻手就把她雙臂牢牢按在案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