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某年某月,亦不知哪朝哪代,隻是寒冬初至,大雪已經下了三天,整個京城都被冰霜覆蓋,如今是正午,家家卻是關門閉戶,街道上沒有一個行人,雪已經堆了厚厚一層了,卻無人打掃,然而這時皇城的門打開了,裏麵出來了幾個官差模樣的人,隻見身披錦毛貂皮金絲大氅,各人出了皇宮便上馬,向著西門疾馳,到了門前,隻聽其中一人從懷裏掏出一麵金牌喊道,“城門校尉快快開門!我等奉聖上之命,急欲出城。”
城樓上放哨的人聽說,忙進去跟守門的頭兒說了,“大人,下麵有人叫開城門。”
“急什麼?我又不是沒聽見!”隻見城門校尉,整個人都用被子裹著,但是卻依然身著鎧甲坐在炭爐前“媽的
,城門都鎖了一個多月了,這時候要出城?來人是什麼人?可有看清?”
“不曾,隻是各個都是高官打扮。”
“呸,不是廢話?如今這等天,還會有誰能出了這個城門?你先出去看看,我隨後就出來。”
那人聽說便答應著去了,待到城門校尉出來,見到眾人,大聲道“汝等何人?出門何事?可有憑據?”
“大膽,此乃聖意豈容的你們打聽?”隻見那人手裏拿著一塊金牌,上麵刻著“如朕親臨”四個大字。
城門校尉看了,不緊不慢的說道“如今城門已鎖一月有餘,如今下了三日的大雪,要開城門得候上一段時間,還請諸位上城樓,烤火取暖,喝點渾酒也好上路。”
“放肆!”下麵的人吼道“如今之世,仍有你等怠慢者,你可知怠軍之罪?”
“先不說何來的怠軍之罪,就說說如今城門積雪,要開城門須得讓我們除雪方能開門,你們事先不來通知,如今卻來責罪,即便是你治我的罪,也開不了門。”
“你!”
“況且,何來的軍?我奉命守城已有數載,從未違紀,兄弟們也是兢兢業業,若是論軍,想必我等更能稱得上軍了。”
“狡辯!”
“閉嘴!”隻見隨行的人製止了欲意跟城門守衛爭執的人,“官頭,我等奉急詔欲出門,還望你快些例行公事。”
“好說!還是這位官人的話聽著順耳,兄弟們幹活了!”城門校尉聽說,不由得看了一眼那人,隻見身著沒有跟別人兩樣,隻是身前有一個白玉墜子,上麵刻著一個“王”字,說話時跟對方的眼神對上,不由得打了一個寒顫,隻見對方目光如炬,大氅下麵多少掩蓋了些許冷氣,在這本來寒冷的季節,更加讓人毛骨悚然。
話剛說完,城樓上下來了一隊人,隻見眾人身著極為單薄,有人隻穿了件單衣,有的人裹著棉襖,但是棉卻沒了多少,隻是所有人都有一個共同的特點,那就是所有的人都是傷員,不是腿上就是手上,身上纏著厚厚的繃帶,隻是剛剛站崗的幾人身著稍好一點。
看到這,剛剛還生氣的人不由得呆住了,想想也是,外麵戰火四起,早已燒及京師,如今他們領命出城,也是京城已經是危如累卵,搖搖欲墜。被困一個月,幾近到了斷糧的田地了,要不是眾人前來支援,京城早已不保,如今他們這個樣子,想必也是經曆了那場大戰了吧。
想到這,連那官頭也下來跟著一起掃雪,再一細看,這人身上也到處是傷,單薄的褲子,想必連襪子也沒有穿,隻是鎧甲跟佩刀仿佛新的一般,閃閃發光。其實,守城的官頭,這些人中也有認得他的,此人乃冀州陽夏人,名謝暉,本是官至二品衛將軍,因在獵場射傷了寵妃的斑點豹子,被貶至城門校尉。
突然聽見“吱—呀”的一聲,城門開了,這關閉了一個多月的城門突然就這樣開了,“不好意思,耽擱各位了,還請諒解。”
行人默默的出了城門,門再次關上了。
吵鬧的城門聲,似乎吵醒了城裏的人,雖然閉城一月有餘,但是客棧裏卻還有兩個人,本該是戰亂,往來京城的人都早走了,隻是他們留了下來,因為給足了銀兩,加上反正也出城不得,而且這兩人似乎有備而來,住店時帶著可以吃幾個月的食材,這樣的兩個人,掌櫃又怎麼好‘打烊’。
兩人在二樓,煮酒論事,突然聽見城門大開的聲音,不由得從窗戶的一絲縫中望去,見到幾個人影。
“賈先生,城門開了?”
“你都看見了,何必又在問我?”
“我隻是好奇而已,城門關閉了一個月有餘了,卻在這個時候打開。”
“太陽要西落了。”
那人聽說,用一種奇怪的眼神看著他,“明明還是正午,哪裏要西落了?”
賈先生哈哈大笑,“喝酒喝多了,喝多了,鐵老弟,你就別灌我酒了。”
“哪裏,平時我都喝不贏先生,現在不過幾杯下肚,菜都還沒上,怎麼會就多了,先生說太陽西落,就一定會沒錯,隻不過……”
“哈哈,不談此事,不談此事,鐵老弟來喝來喝。”
“話說我們到此地等人,都快兩個月了,不知道人什麼時候到?”
“快了,快了,就在今夜。”
“哦?今夜?”
“鐵老弟,今天還是少喝兩杯,過會兒還有正事做。”
被稱作鐵老弟的本名鐵木燕雲,兗州濟縣人,走南闖北已經十數載,保過鏢、殺過人、出過海、上過山,即便如此,聽到有正事做,兩眼立即放出了光。因為他知道賈先生要做的事一定是大事,大事一定就很精彩,所以他這樣本來沒什麼耐心的人,也跟著有了點耐心。
“請先生吩咐。”
“我要你從相府帶一個人出來。”
“什麼人?”
賈先生從懷裏掏出一根斷弦交給鐵木燕雲道“你到相府後院,有一個水潭,潭心有一處小亭,小亭正下的水裏有一處地道,你進去後拿這個東西給他,自然他會跟著你走,你的目的就是保護他,讓他安然出城,出城的法子你也是知道的,明日午後在城東的黑水鎮跟你彙合。”
“我何時去?”
“今夜二更時分,你看見皇城西邊有大火起,乘亂潛入相府,下午我還有些許小事,明日午後如不見我,自行朝著蜀地去,到了成都把這封信給二爺就好了。”
“先生?”鐵木燕雲驚訝道,先生還從來沒有如此囑托過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