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四章
1997年的夏天，我陷入了精神危機，因為我覺得自己像一顆樹，越長越歪。我跟胡慧說了我的這種感受，胡慧說她能理解我，但是我覺得胡慧不能理解我，因為我都不太能理解自己。
這個夏天，有兩樣東西讓我印象深刻，一是哈啤，太好喝了。因為我有乙肝，所以家裏不允許我喝酒，說什麼對肝髒不好，但是我酒量很小，一瓶就搖兩瓶就高，所以自覺得這點酒精對肝髒不會有傷害；二是胡慧輪著穿的那幾條比短褲還要短的熱褲，讓我的性欲連綿不絕。一見四下沒人，我就要貼在胡慧身後隔著褲子拿雞雞蹭幾下她的小後麵，嘴裏還噢噢叫喚，顯出一副極亢奮的樣子，胡慧因此嗬斥我是一個”戀臀狂”。我覺得這也不能怪我，因為胡慧的小後麵實在是太具蠱惑力了。
胡慧的身高和胡媽媽差不多，按道理說母女倆的骨骼大小應該是一樣的。胡媽媽並不胖，看上去也沒什麼贅肉，但胡慧的體型隻有胡媽媽的一半寬，所以我想這也許就是小女人和老女人的區別。
說來也奇怪，我一看見胡慧就想和她結合，自香港回歸祖國後，我的這種傾向就越來越明顯，如果我不想和她結合，那麼我就不想看見她，完全沒有其他諸如對月賞花的衝動了，更加沒有牽個小手也能激動半天的青澀感了。結合的時候，我也是為了結合而結合，甚至都懶得去摸胡慧的乳房了。胡慧對此很不滿，她諷刺我說：“您可真是純潔了不少啊，如今連我的乳房都不碰了。”
剛學會結合的那會兒，結合這事就像是去假日酒店的奧羅馬西餐廳吃西餐，有禮節有節奏有程序，事後還要寫篇日記記錄一下心情和經驗。如今成了老麻雀以後，結合這事就像是去大西門吃劉二媽米皮，呼啦啦吃完就了事。
胡慧常抱怨我們談戀愛之後，軀體溝通過多，精神溝通過少：“生活如此多姿多彩，你卻隻想著和我上榻，是我魅力大還是你性欲強？除開結合，您就不能做點別的？”我說趁著年輕趕緊溝通軀體，老了就溝通不動了，等那時，我們再天天坐在太師椅上溝通精神。
因為天太熱，我的頭發又太長，所以我決定要去剪頭發，胡慧一開始不同意，後來她見我削發明誌的決心已定，就勸我別剪太多，我沒聽從胡慧的建議，嘩啦一下剃了個光頭。胡慧對此很不滿意，她說我剃光頭很不好看，一臉蠻相不說，還顯得滿臉橫肉。
大概我的形象在胡慧的心裏沒有以前那麼巍峨聳立了，看上去，我不僅是”泯然眾人矣”，我是比眾人更低俗了。我喝啤酒出了中年人才有的啤酒肚，而且還喜歡每天挺著這個啤酒肚和胡慧軀體碰撞。
胡慧對我的啤酒肚抱以高度警惕，她說肥胖是帥哥殺手，原本我還算一個翩翩美少年，恍然間，已然是個翩翩憨大叔了，胡慧把頭靠在我的肚子上說：“大叔，盡管我很喜歡你這沙發般有彈性的肚子，但是我更喜歡摸一摸腹肌，你要健身了，仰臥起坐，每天一百個，這樣才能燒掉你腹部的多餘脂肪。”
不僅要我健身，胡慧還幫我想了很多可以做的事情，去學法語，去環遊貴州，去參加計算機培訓班，去寫小說，去攝影，但是我什麼也不想做，我隻想和胡慧結合，如果不結合，我就想一個人呆著休息。
這天做完愛後，胡慧對我說：“你的興趣愛好可不可以別這麼單一。”我說：“我隻有這個愛好。”胡慧盯著我看了半天，她說：“隨你。”我雙眼無神地對天花板說：“好的。”胡慧問我：“你是不是煩我了？”我搖搖頭：“我不煩你，我喜歡你。”胡慧說：“那你到底是怎麼了？你就不能高興點麼？”我說：“我不知道。”胡慧說：“好吧，當我沒問過你這個問題。”胡慧從榻上跳下來，窸窸窣窣地穿好衣服，說：“我回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