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春過後是江湖60(2 / 2)

我問杜翎翎:“你有沒有什麼打算?”杜翎翎說:“打算?我沒有什麼打算。”我說:“你對現在的生活滿意嗎?”杜翎翎說:“非常滿意,我就是想要這樣好好生活。”聽到這話,我長長地歎了口氣。杜翎翎說:“怎麼,你對現在的生活不滿意嗎?”我說:“也不是不滿意,就是我總想換種別的活法。”杜翎翎笑著說:“別胡思亂想了,現在這樣挺好。”在杜翎翎的笑聲中,我覺得有些孤單,她是個好人,但是她不能理解我心中的苦難。

為了保全自己,我上班時便沒有那麼努力了,換句話說就是我不想把我的一切奉獻給這個派出所,我覺得這樣我很吃虧,我認為我必須要有自留地,於是,我像所長一樣按時上下班過雙休日,不久就聽見有人說我的風涼話了:“賀政同誌,他是一個很講究生活品質的同誌,戴著警員肩章,過著警司生活。”

我對此不聞不問,將聰明才智都放在如何偷懶讓自己過得舒服上麵了,成了俗稱的”警油子”。人性這個東西真的很複雜,幾年前,我還是個批評行政機關辦事效率低下的人,現如今我巴不得效率越低越好,最好低到零,讓我光拿錢不做事,當一個在家辦公的SOHO型警察。

一個女孩來我這報案,說她的呼機在公交車上被小偷扒走了。我心想這年頭丟個呼機算什麼,實在不想受理,但是按規定,哪怕她沒了塊磚頭我都要受理。我說:“你呼機是什麼牌子的?”她說:“卡西歐的。”我說:“超薄的那種?”她說:“對啊,我男朋友送給我的。”我說:“你男朋友為什麼沒送你一個手機呢?”她說:“啊?這個,他會送的。”我說:“其實摩托羅拉的呼機也可以。”她說:“摩托羅拉的呼機是不錯。”

我說:“你男朋友為什麼沒送你摩托羅拉而要送你卡西歐呢?”她說:“也許他喜歡卡西歐多些吧。”我說:“我以前有個摩托羅拉的漢字機,但是太大了,掛在腰間咯得慌。”女孩忍不住了,她說:“警官,是不是我的這個案子太小了你不想管啊?”我說:“沒,我隻是隨口多問幾句罷了。”女孩想了一會,說:“我決定還是不報案了,我自己去找找看,找不到就算了。”我鼓勵她:“你應該能找到的。”女孩說:“打擾了,再見。”我說:“不客氣,再見,很高興為你服務。”

周所長見我越來越油,所以給我敲過警鍾,要我積極點,向龐天虎學習:“龐天虎年年都是所裏的先進個人,工作積極性高。我跟你說了無數次了,要你以他為榜樣向他學習,為什麼你的腦子就總是轉不過彎呢?你的反應怎麼就這麼遲鈍呢?”周所長每找我談一次話我就積極一段日子,然後又舊病複發,成了無可挽救的陳年警油子。

慢慢地,周所長認清我這個走後門進來的人確實是救不過來了,於是打了個電話跟賀老大通報了一下情況之後,完全放棄了拯救我的想法。我倒也落得個隨意,總算不要看見周所長那張胖乎乎的臉了:“沒辦法,誰讓我是走後門進來的呢。”

爸爸對我憂心忡忡,他說:“你這樣下去怎麼行呢?該玩的時候你可以使勁玩,但是該做事的時候你還得使勁做事啦!”我已經想開了:“我就這德性,也就這能力,反正沒人開除得了我,我的飯碗總不會丟。”爸爸說:“你要努力點,別人能做到的你應該也要能做到。”我說:“這話你都說過千百次了。”

我心中一直有個預感,一個從我來中東派出所開始上班的第一天起就有的預感,那就是我不需要太久就會離開這個地方。現如今,這個預感越來越強烈,似乎距我離開中東派出所的日子已經不遠了。至於我離開中東派出所後會去往哪裏,我預感不出來,因為我畢竟是個唯物主義者而不是一個算八字的神棍,我隻是本能地覺得自己會去往一個陽光燦爛鮮花盛開的好地方。

我問爸爸:“是不是隻要我不反對四項基本原則,完成基本工作,星期一參加升旗儀式,星期二參加政治學習,就沒人動得了我了?”爸爸說:“雖然沒人動得了你,但是你也進步不了啊。”我於是把預感告訴了爸爸,並且強調說,這並不是一個活在痛苦中的人為了解脫自己而炮製出來的幻聽幻覺,爸爸將信將疑地點了點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