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達行動很快。三日後,寧清卓便收到了寧修平墜河而死的消息。寧爺爺哭得快要斷氣,自此一病不起。寧清卓也暗自奇怪。可仵作一番檢驗,證實寧修平隻是飲酒過度,行路時不小心失了準頭,這才掉下河中溺斃。寧清卓到底與寧修平沒感情,一番感歎後,便也消了疑心。
陳晉安在寧修平死後不多久,便安心上了京。陳家的大半江山都在京城,因此一年中,他有大半時間要在京城度過。寧如欣逃了,寧修平死了,寧爺爺病了,現下陳晉安也走了,盧陵似乎突然清靜了下來。茶莊與鹽鋪又走上了正規,基本不需要寧清卓操心,她閑得發慌,一天唯一的樂趣倒是與沈鴻銳相處了。
可這種閑散日子沒過多久,這日她在寧家大院曬太陽,沈鴻銳竟然找來了。
寧清卓很驚訝。沈鴻銳曾經來過寧家大院,結果受到了祥嫂和眾多大娘的熱烈歡迎。大娘們你一言我一語,隻道清卓是個好姑娘,沈公子若是肯入贅進來,絕對不會受委屈。沈鴻銳撐住姿態保持風度翩翩,可被她們一番轟炸下來,還是精疲力盡,自此對寧家大院退避三舍,再不敢踏入這裏。
寧清卓從搖椅上爬起:“喲喲!這不是沈公子麼!”她朝他身後探頭一望,嘻嘻笑道:“祥嫂她們怎麼沒跟你進來?”
她這話剛說完,就聽大院門外祥嫂一聲喊:“沈公子,你一定行!”嘴角便是一抽,奇怪道:“你和她們說什麼了,她們居然乖乖不糾纏你。”
沈鴻銳在院外便已經被眾大娘關懷了一番,此時很有些狼狽,卻隻是一聲輕咳,一展折扇,笑嘻嘻道:“沒什麼,不過是動之以理曉之以情。”
寧清卓並不相信,可見他不願實話實說,便也不再多問,隻去沏了杯茶端給他:“你跑來這找我,可是有什麼事?”
沈鴻銳接過那茶,卻並不喝,而是將它放去石桌上,又從懷中摸出了一封信,遞給寧清卓:“我剛剛收到了父親的家書。”
寧清卓好奇展開一看。原來,沈大學士寫信告訴兒子,西林書院的劉山長前些日子病逝了。
西林書院地處京城,是全國最富名望的書院,大啟士子們都以能入西林書院為榮。書院的劉山長深得人心,是大啟當之無愧的士人領袖。寧清卓將那書信疊好,交還沈鴻銳,問道:“你爹爹特意寫信告訴你這個?難道劉山長也是你的老師?”
沈鴻銳一聲輕歎:“我在京城時,與劉山長接觸甚多,他是我的老師,也是我的良友。”他在石桌旁坐下:“清卓,我想回京。”
寧清卓便也在那小石桌旁坐下:“你們感情深厚,你是該回去祭拜祭拜他。”
沈鴻銳卻搖搖頭:“不,我想回京,並不是單單想去祭拜。劉山長故去,西林書院需要一位新山長,我想去爭取一番。”
寧清卓一時有些愣:“……我不知道你想做山長。”
沈鴻銳淡淡一笑:“那你可知道,現下朝廷官員陣營分明,東黨與西黨之爭從未停息?”
寧清卓點點頭。她前世便從孫劍鋒那了解到了朝廷的概況:東黨之名得自東廠,以掌印和秉筆太監為首,有一批依附於其的權臣。西黨之名得自西林書院,以清流文人為主,政見時常與東黨人士相左。沈鴻銳的父親沈大學士,便是西黨的重要人物。
沈鴻銳接著道:“因我父親的關係,我接觸的多是西黨人士,本該跟著他們一並清議朝政,可近些年,卻漸漸與他們有了些分歧。西黨的大多士子黨見太深,意氣太重,又多費力於內爭,其實於國家無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