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晉安一時無法理解孫劍鋒。那個男人明明和他一樣,都喜歡寧清卓,都不願看到沈鴻銳的存在。現下眼見沈鴻銳被置於困境,孫劍鋒應該樂得袖手旁觀,為何竟會出手解救?
可再一想,陳晉安卻又通透了:孫劍鋒是錦衣衛指揮僉事,不可能經常離開京城,寧清卓要離京,孫劍鋒自是舍不得,當然要設法阻止。再者,孫劍鋒在這關鍵時刻救出了沈鴻銳,寧清卓能不對他感激萬分?
這麼一想,陳晉安隻覺心中愈恨:他通篇辛苦謀劃,到頭來,漁翁得利的人卻是孫劍鋒!
——毀了我的好事卻還想賺好處?
——你不讓我舒服,我也不讓你好過!
陳達見陳晉安麵色陰沉不語,在旁焦急道:“少爺,你先別顧著生氣。現下我們怎麼辦?”
陳晉安心思飛轉,片刻答話道:“悠竹居士總會顧忌他在京的妻兒,一時還不會將我供出來,不過時間久了……卻說不準。你還是去找廖主事,讓他設法去天牢一趟,將悠竹居士滅口。然後讓他去見清卓一麵,把這事繼續栽去孫劍鋒頭上,洗脫我的嫌疑……”
他與陳達一番低語。陳達認真聽完,正準備離開,卻聽陳晉安道:“慢著。”停步回頭。
陳晉安皺眉眯眼,又思量了半響,搖頭道:“不,不要讓廖主事直接找寧清卓。讓他將事情告訴沈鴻銳便是,沈鴻銳自會向寧清卓轉述。由沈鴻銳說出的話,寧清卓本能會更相信。”他冷冷一笑:“嗬,想取我的巧?我倒要看看,他有沒有這個本事!”
陳晉安在店中細細謀劃,寧清卓卻已經趕去了東廠。孫劍鋒上呈的證據鑿鑿,聖上得知真相後,隻覺被耍弄了,又是大怒。他將李全平一番臭罵,又斥責陳大學士教徒無方,令孫劍鋒接手案件審問悠竹居士,並且即日將沈鴻銳放出。
消息傳出,被東黨壓製多日的西黨揚眉吐氣!許多文人士子結伴來到東廠,就等著接沈鴻銳出獄。寧清卓趕到時,東廠門外已經裏三層外三層圍了許多人,她沒法擠進去,隻得在外候著。
她等了約莫半個時辰,方見沈鴻銳自東廠裏行出。男人清瘦了許多,臉色也不大好,但所幸看著並無大礙。眾人見了他,齊齊湧上,將他團團圍住,場麵一時熱烈,倒像是將被陷害的沈鴻銳當成了大英雄。
沈鴻銳便也臉上帶笑,與眾人拱手招呼。應酬之間,他的目光四下掃過,與正望著他的寧清卓對個正著。男人立時精神一振,遙遙朝她招手喚道:“清卓!”
寧清卓神色柔和,不自覺緩緩笑了開來。眾人聽聲看去,見到她站在後麵,體貼笑鬧一番,為沈鴻銳讓開了一條路。
沈鴻銳便幾步行到寧清卓身旁站定,上上下下打量她。男人的笑容漸淡,眸中卻有了些熱度。寧清卓被他看得別扭,偏過頭道:“你還好麼?”
話還沒說完,卻被沈鴻銳一把摟住,按入了懷中!
寧清卓緊緊貼著男人的胸膛,臉便有些燒了。偏偏那人的心跳如擂鼓,砰砰的聲音吵得她更是混亂。四下的笑聲愈大,寧清卓不好意思推了推沈鴻銳:“好了好了,這麼多人,快鬆開……”卻聽男人喃喃道:“清卓……我還以為再見不到你了……”
這是個失而複得的的擁抱,滿滿都是驚喜與惶恐。寧清卓便心軟了,將頭埋入男人肩膀,心中默默催眠:左右都遮住了臉,沒人看見我……
沈鴻銳抱了好一陣,終是鬆開了她。寧清卓暴露在眾人視線下,正覺尷尬,卻感覺腳被人一抬,身體便騰空而起!
沈鴻銳一把抱起寧清卓,不甚溫柔將她扔去剛停在一旁的馬車廂裏,這才朝著眾人躬身一禮:“諸位近日奔波,沈某心知肚明,感激不盡!現下在府上略備薄酒,恭候大駕光臨!”又跳上馬車,一掀車簾笑道:“沈某先行一步!多有怠慢,還請見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