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夜,孫劍鋒亥時方回的院。剛推開院門,便見到一個人影縮在他的屋門前,正是寧清卓。孫劍鋒腳步一頓:“你怎麼又翻牆。”
他行到屋門口掏鑰匙,正打算開門,寧清卓卻忽然站起,一把打掉了他的鑰匙!小姑娘凶巴巴道:“你今晚怎麼回事?什麼叫張姑娘不錯?我和你說的話你都忘記了?”
孫劍鋒躬身去撿鑰匙:“沒忘。可你是說媒婆心眼壞,會給我介紹不好的姑娘。現下給我介紹姑娘的人是你爹爹。你爹爹總是好人吧。”
寧清卓瞬間被噎住。眼見男人又摸著了鑰匙,再想開門,寧清卓忽然奪了那串鑰匙,用力扔去了隔壁屋頂上!
孫劍鋒無奈:“清卓,你又怎麼了?”
月色之下,寧清卓抿唇看他,似乎很不高興。她盯著孫劍鋒看了半響,忽然問道:“師父,你不是喜歡我麼?”
孫劍鋒心中一驚!可許是有了上回被寧爹爹突擊詢問的經驗,他倒是能不動聲色反問上一句:“為什麼這麼說?”
寧清卓重重一聲哼:“你不喜歡我,幹嘛跑去赤峰嶺救我!看到別人欺負我,你都氣瘋了!”
這話說完,寧清卓的臉色倒是好看了些,她歪頭上下暼孫劍鋒幾眼,忽然逼近一步:“師父,快說實話!你是不是喜歡我?”
這種時刻,孫劍鋒萬分感謝他習慣性的麵無表情,讓他沒有流露絲毫情緒。他搖搖頭道:“我是你師父,這是我應該做的。”
寧清卓臉色又沉了,張口就罵:“呸!有你這種師父麼!不喜歡我對我這麼好作甚?還一直呆在我身邊照顧我,26歲都不娶妻!”她氣得不輕,朝他嚷嚷:“全世界的男人都被你比下去了,以後我看誰誰不順眼,你叫我怎麼找相公!”
說完這話,她惱火盯著孫劍鋒看了老半天,忽然一跺腳:“得!你不喜歡我!是我喜歡你,成了吧?”
說完這話,她氣勢洶洶撲到孫劍鋒懷中,雙手勾住他的脖頸,踮起腳尖,吻上了他的唇。
當柔軟觸上他的唇,孫劍鋒覺得頭腦當機了。他睜眼傻站著,好容易才能清理思路:
一,寧清卓說她喜歡他。
二,寧清卓居然向他表白!
三,寧清卓……還主動親他!
孫劍鋒將這三件事在腦中捋了好幾遍,總算捋出了個清晰的想法:她不把他當長輩!她喜歡她!他們兩廂情悅!
——那他躲躲藏藏個屁啊!
孫劍鋒仿佛忽然找回了四肢的控製權,猛然扣住寧清卓的腰,將她反壓去牆上,急切而粗暴吻了回去!
他知道自己有些野蠻,可是他太久沒有放肆親近她,這讓他一時無法克製他的行為。一吻終了,寧清卓衣裳淩亂嘴唇紅腫,癱在他的懷中急促喘氣。孫劍鋒開始擔憂他會嚇著了她,可小姑娘對上他的眼,卻是紅著臉得意一笑:“師父……我就知道你喜歡我!”
孫劍鋒長長呼出一口氣:他在想什麼呢。這丫頭早被他寵得無法無天了,哪裏還會怕他?兩世的情感在他的體內複蘇,蠢蠢欲動,孫劍鋒再次緊緊抱住了寧清卓,用力在她的發上蹭著臉:“……喜歡……師父喜歡了你很久很久……”
寧清卓果然不害怕孫劍鋒。事實上,孫劍鋒覺得她對自己沒有絲毫戒備之心。這夜過後,寧清卓一如既往與孫劍鋒獨處,兩人時常呆的地方,一是孫劍鋒的家中,二是寧家茶莊的賬房。
起初幾日,孫劍鋒還是努力想要正人君子的,可時間一長,他便漸漸管不住自己。他總是目光灼熱盯著寧清卓看。記得前世,寧清卓很討厭他的這種目光,可是現下,她卻隻是自顧自做著手頭上的事,就算偶爾回看他一眼,也是嘴角輕翹笑道:“哎喲!師父你眼珠也轉一轉啊!還真不嫌累得慌!”
看得久了,孫劍鋒便試著靠近她。他坐去她的身邊,牽牽手摟摟腰抱抱肩,見寧清卓並不排斥,索性便將她整個拎起,放在自己腿上。這麼將她整個嵌在身體中的感覺非常充實,仿佛心裏都被填得滿滿當當。孫劍鋒滿足地直歎氣,而寧清卓則配合窩在他的懷裏,騰出兩隻手翻賬本,偶爾蹭一蹭他的下巴。
這種無聲縱容讓孫劍鋒愈發大膽。他忍不住去親吻她。一開始隻是發,然後是臉頰。他懷念她唇的觸感,卻也清楚寧清卓不願被他打攪,於是便就近咬一咬那圓潤耳垂,或是吻一吻那細長的脖頸。
寧清卓有時會放任他,有時卻會抗議。他若親得急了,她會一把推開他,紅著臉瞪眼惱道:“師父!你屬狗的嗎?!舔得癢死了!”
一次兩人夜晚在山林間閑坐,寧清卓手頭無事,孫劍鋒難得有了機會與她深吻。熱切燒上腦,他將寧清卓壓在地上,胡亂扯散了她的衣裳。可他的手才剛鑽進她的肚兜,寧清卓便朝著他腦門狠狠一掌!怒氣衝衝罵道:“滾!都還沒成親呢!你想都別想!”
孫劍鋒便默默從她身上爬起,坐去一旁草地上,看小姑娘氣呼呼整理衣裳。
時是秋日,夜風清爽。蟲鳴聲因為寧清卓的怒斥斷了一陣,隨後又繼續唱響。便是此時,沒有緣由的,孫劍鋒忽然想起了第一世。鎮撫司天牢之中,他抓著寧清卓的發,強迫她睜眼麵對受刑的人,冷冷對她道:“記住這一切!你隻需要害怕我,從此再也不敢逃,這便夠了。”
孫劍鋒忽覺慶幸。所幸這一世,她不害怕他。他依舊摸不準她的原則她的道理,可她敢手握戒尺為他劃出界限,於是他無需擔心某天他會不小心犯下大錯,自此兩人再無法挽回。他隻需要乖乖聽從,慢慢學習,這便足夠了。
——至於期間被她抽打的那幾下……也是很讓人窩心啊。
日子過得實在不能更舒坦,可漸漸的,孫劍鋒卻開始憂心。本來,前些年寧清卓太小,孫劍鋒一度以為自己沒了執念,便也不打算幹涉她的生活。可現下寧清卓與他相好了。幸福已然在手,孫劍鋒開始以一個捍衛者的身份,忌憚一個人。
第一世,他毀了那人與寧清卓的婚事,暗殺了那人。第二世,那人設計陷害寧清卓與他,將他送上了刑場。
無錯,近日時時讓孫劍鋒煩惱的人,便是陳晉安。沈鴻銳便罷,寧清卓既是選擇了他,便不可能再對那繡花枕頭動情。可陳晉安與前世的他一樣陰狠不擇手段,寧清卓便是不喜歡陳晉安,也難保陳晉安不繼續糾纏。
這一想法困惱了孫劍鋒好些時日。他覺得,依他的本事,還是可以偷偷殺了陳晉安而不被發現。可這不是寧清卓所允許的手段。他難得與寧清卓相處融洽,自是不會冒險激怒她。可若隻是光明正大做防範,現下的他無權無勢,陳晉安再攜陰謀與執念出現,他能守得住清卓嗎?
卻也是同時,孫劍鋒又暗自奇怪:按照前世的記憶,陳晉安應當早就出現了。他記得寧清卓14歲那年,陳晉安便與寧爹爹簽下了訂婚書。可是現下,他卻還沒有見過陳晉安。
他想了許久,終是決定先去找陳晉安見上一麵一探究竟,是以這一天,他以捕快身份去了陳家大宅,找到了管家。
管家聽說過孫劍鋒,待他萬分熱情。孫劍鋒問起陳家族長的去向,管家了然道:“你說二少爺啊!他今日剛去城外辦事了,傍晚便會回來。孫捕快若是有事,可以留下來等他。”
孫劍鋒微微皺眉:“二少爺?”
管家解釋道:“哦,族長在家中排行第二,我叫順口了,一直沒改過來。”
孫劍鋒隻覺不對:陳晉安明明是長子。他索性直接問道:“你家族長難道不是陳晉安嗎?”
管家一縮脖子:“哎喲!可不敢提大老爺名諱!”他擺擺手:“大老爺幾年前便進了京,在國子監求學。去年他剛考上進士,聖上欽點的探花朗!現下正是吏部郎中,前程無量!族長是大老爺的堂弟啊!”
孫劍鋒一時無言:無怪……無怪陳晉安一直沒有出現,原來這一世,那人竟是早早去了京城考功名,根本不在盧陵了……
從陳家大宅出來,孫劍鋒心中終是安定,卻不知道,這一世事態的改變,竟是與他有關。
便因為他沒有出賣他的主子周公公,周公公終是飛黃騰達,做了東廠督主。而前世的東廠督主李公公則死在了周公公手上。陳大學士與李公公走得甚近,被周公公忌憚,設計貶去了偏遠地方做官。陳家在朝中勢微,沒有官府力量支撐,行事處處不便,陳晉安這才去了京城,接替他的叔叔,走上了仕途之路。
孫劍鋒的擔憂就此打消,可他並不知道,寧清卓心中也有個疙瘩,一直沒法放下。這一日,寧清卓忽然大發了脾氣。她將孫劍鋒趕出了賬房,卻破天荒的,第一次沒有說出個所以然。
孫劍鋒隻能默默立在門外等她消氣,心中卻暗自回憶:這回他又哪做錯了?
——難道是因為……今日他多扯開了些她的領口,啃了她的肩膀?
正在思考間,寧傑經過他身旁。見到麵門思過的孫劍鋒,寧傑口中嘖嘖:“孫哥,小掌櫃生氣啦?”他拍拍孫劍鋒的肩膀:“沒事沒事,讓她緩緩就好!小掌櫃到底也是女兒家,被爹爹看見了你們……”他曖昧一笑:“自然也是會害羞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