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007】父子主仆(1 / 3)

【007】父子主仆

日暮時分,魏齊終於歸來。

相府裏,擺起了家宴。宴會隻有兩人,我與他。事實上,這還是我第一次,與他一起吃飯。

我坐在他的對麵,案上擺滿了珍饈佳肴。侍女為我們各勺了一爵酒水。

魏齊舉起酒爵,道:“來,源兒,這一爵為父敬你。祝你身體康複!”

我急忙爬起,連道不敢,又在地上行了一番跪拜之禮,才舉爵率先飲盡。這是“侍酒”之禮。

魏齊笑了笑,招呼我坐下,道:“你我父子,何必如此拘禮。”

我恭敬道:“禮不可廢,孩兒原該如此。”我並不知道前身與魏齊是如何相處,但我此刻不敢逾越,隻能戰戰兢兢,如履薄冰地應付一幹人、事。

魏齊見我如此說法,古古怪怪地看了我一眼,也不說法。

侍女很快又我們添滿了酒水,但魏齊卻沒有舉爵,我自然不敢捧爵。

魏齊道:“聽說,你今日在酒肆中與裴司徒的少子起了衝突?”

“裴司徒的少子?”我一陣納悶,但腦中隨即便浮現出裴俊的那張欠扁的臉,心中頓時咯噔一下,原來他也是“高幹子弟”啊,無怪如此。司徒者,中國古代職官。西周始置,位次三公,與六卿相當,與司馬、司空、司士、司寇並稱“五官”,也稱之“司土”,職責是管理土地、人民的官,與後世的戶部尚書相當。彼時與司馬、司工(即司空)合稱“三有司”,也算是少有的掌握實權的高官了。

頓了頓,我如實道:“稟父相,確有其事。但也無甚大事,孩兒料想應是誤會一場。”

魏齊微微一笑,顯然對我所說的話不敢苟同,又問道:“聽說你和公子簡又把他給放走了?”

我一陣頭疼,我本以為身居魏國相位,魏齊日理萬機,晚輩之間的這等無聊瑣事,必定不會在意,但萬萬沒有想到他居然知道這麼清楚,想來他應該在我身邊安插了耳目。

我硬起頭皮,答道:“既是誤會,孩兒認為就不必因意氣用事而大動幹戈。”聲音落地,心中也不禁一陣忐忑不安,事實上,絲毫不了解前身的性格,更不知如此作答,是否符合他的身份。

魏齊又笑了笑,饒有趣味地問道:“這是你真實想法?你這般一昧退讓倒和你的性子不符了。”

被他的眼睛牢牢盯著,我額頭微微冒出一絲冷汗,心道,“我處處退讓,確實與身份不符”,無怪他會感到驚訝。但現在話已出口,我又實在捉摸不透他的想法,隻得點頭道:“是!”

魏齊搖了搖頭,歎道:“我知你言不由衷。但為父還是還說,一葉障目,不見泰山。”

我愕然無語,我知他必有所指,但此刻我也無心去深入猜測。因為,普羅大眾的我,在獨自麵對一個地位僅次於國家元首,等同於總理的大人物,縱然對方名義上的父親,但心中總還是忐忑不安。

“是!孩兒記下了。”我點頭稱是,並伸手偷偷擦掉額頭的汗水。

我猜想下麵,關於我遇刺種種,魏齊必定還有話問,但不想他卻端坐無語,隻是勸我進食。這種莫測高深的樣子,讓我心中更是沒底。說到底,我終究是冒牌貨。

又飲了幾爵,魏齊忽道:“源兒,你可知為父今日為何設宴?”

“孩兒不知。”我搖了搖頭,心想,魏齊終於要切入正題了。

魏齊嘿嘿一笑,這笑容頗為古怪,竟帶著點無奈,隻聽他道:“你真不知麼?”

我道:“孩兒確實不知!”低頭看了看地麵,魏齊被燭光倒映在地麵的影子,竟輕微地抖動了一下。

“嘿,縱然你嘴上不說,可你心裏還是恨為父的吧!”魏齊道。

我楞了一下,這又從何說起?隻得硬著頭皮,道:“孩兒不敢!”這話一出口,我心中又後悔了起來,雖說我是發自內心,但外人聽來,不免以為我的話綿裏藏針。

果然,魏齊歎道:“你恨我,原也應該。到底是我對不起你母親。”

我沉默不語。事實上,我隻聽說我現在的“母親”,早在五年就謝世了,至於因何而死,相府上下都諱莫如深,我也沒有去打聽的。不過,此間魏齊這般說法,想必確實和他有莫大的關係。說起來,他也是個奇怪的人,自五年前,我的“母親”謝世之後,他不但沒有續弦,反而把曾經“圈養”數名寵妾,一一逐出門楣,過起了寡居的生活。我想不明白這為什麼,但或許是處於對妻子的愧疚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