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主天性頑劣,不要讓你見笑才是。”耶律隆緒說得謙虛,語氣卻是傲然。
阿裏海並不做聲。
耶律蓉其打量著阿裏海,嘴角弧度輕揚道:“我對蒙古了解甚少,你可以為我介紹一下麼?”
“蒙古麼……”他看著她,語氣輕柔,極富情感,仿佛在講述一個動人的故事:“傳說,有一隻受天命而生的蒼色狼和一隻蒼白色的鹿結合,一同渡過了呼倫湖,在不兒罕山定居下來。”
從此以後,他們的後人,男子以狼為圖騰,女子以鹿為圖騰,他們建立起的氏族就是蒙古人的祖先——
當然,這是一個傳說,真正的曆史是:東胡曾為匈奴所敗,後退據鮮卑山,其中拓跋鮮卑建立了北魏;鮮卑包括了很多部落的聯盟,契丹和蒙古都屬於鮮卑的後人;兩百多年前,蒙古人生活在清河一帶,後來部落人口繁衍,遷往更廣闊的草原。
“我們都是草原上的民族,這片美麗的大草原帶給我們豐富的物產,是我們賴以生存,誓死要保護的家園。”
一席話,既客觀又充滿感情,耶律蓉其暗暗讚歎,她目如秋水,臉似桃花,盈盈一笑:“那麼,你覺得契丹如何?”
“契丹是個偉大的民族。幅員遼闊,地靈人傑。”話雖這麼說,可他的目光卻清冷凜冽。
“那麼,你覺得,我怎樣?”耶律蓉其調皮的問,話一出口,立即語驚四座,誰也沒想到大遼公主開口竟然這麼大膽直白——而少年卻連眉頭也沒有皺一下,反而露出一絲欣賞的神色,他歎道:“公主風華絕世,言行無忌,雍容清貴,舉世無雙!”
耶律蓉其咯咯的笑了,本想叫他為難一下,看看不好意思的樣子,可是這家夥臉皮似乎厚得很,什麼話都說的出來,倒是讓她有點興趣——的確不是一般人呢!至少不是她想象的那樣。
“那麼,你喜歡誰的詩?”她麵露淺笑。
“李白。”
“哦?我也喜歡李白。”
“他的詩句或氣吞天下,或曠古憂傷,無人能及。”
“嗬嗬,在我皇兄麵前說這樣的話呢!”耶律蓉其斜睨他一眼,誰不知道皇上喜愛詩詞?敢說李白無人能超越——即便如此,在君王麵前,就不怕惹得他不高興嗎?
真是個膽大妄為的人啊!
阿裏海卻表情從容:“皇上不會計較的。”
“說得你好像和皇兄很熟嘛!”公主看著耶律隆緒,他的神色一貫平淡,此時微微露出笑意,打量著阿裏海,他怎可以這般放肆又這般無所畏懼?他真的不害怕嗎?
“今天上午認識的,並不能算很熟——不過遼國的馬鞍確實精美!”阿裏海的白衣映著火光,閃著眩目光華。
眾人無不變色,雖然皇上一貫和藹,什麼大事都不能讓他聞色而變,可是這個少年狂妄得完全沒有分寸,堂堂天子威儀不可褻瀆,豈容他這般如話家常?
就連耶律隆慶也為他捏了把冷汗。
“我可是第一次見到你這麼說話的人。”耶律蓉其咯咯淺笑,螓首微垂,儀態優美,風姿動人。
“我也是第一見到你這樣的公主。”說罷,他竟然放聲而笑,語氣裏帶著一種肯定。
“君不見黃河之水天上來,奔流到海不複回。”公主吟道。
“君不見高堂明鏡悲白發,朝如青絲暮成雪。”阿裏海接到。
“人生得意須盡歡,莫使金樽空對月。天生我材必有用,千金散盡還複來。烹羊宰牛且為樂,會須一飲三百杯。”
“岑夫子、丹丘生:將進酒,杯莫停。與君歌一曲,請君為我側耳聽……”
你一言,我一句,似有電光火石,似有長虹貫穿,仿若有情絲絲縷縷在兩人之間纏繞,又似什麼令兩人依依不舍,言語之間,已到旁若無人的境界。
“好!”正在此時,傳來一句讚歎,聲音若風吹玉鳴,微笑若風拂水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