遼南京。
梁王府不同於楚王府,因為是遼朝最繁榮的城市,王府占地不少於皇宮的大小,但是風格要簡約一些,繁複的裝飾也比較少,而且充滿了的軍事重城的威嚴。
這裏曾經是於越(遼國官名)耶律休哥的宅邸,休哥一生低調簡樸,聖宗即位後要賜他更豪華的府邸被其委婉拒絕,後來梁王受命留守南京,聖宗將於越府擴建,改為現在梁王府。
很多人問為什麼要改建過的於越府而不要新的府邸,梁王隻是笑笑,並不多言。
這是耶律休哥的駐地,是他幼時最崇拜的人。
當年,南院大王耶律斜軫教授大哥隆緒武藝,而他則授藝與北院大王耶律休哥,繼任前朝最富盛名的勇士,逐漸成為這一代的政治、軍事核心領導人物。
對這寂靜的建築來說,物是人非。
對這新的主人來說,曾經的影子記憶猶新。
時光究竟改變了什麼?
有些人,有些事,無論過去多久,都會始終如一的在心中栩栩如生。
耶律休哥作風嚴謹樸實頗得民眾愛戴,作為遼國的戰神,每戰身先士卒,勝後讓功於諸將,作戰也好做官也好,從來都是把自己放在最後考慮——幼時的梁王,最大的理想莫過於成為他那樣的人。
在這裏,這個他曾經生活過的地方,仿若穿越了時間,看到記憶中曾經無憂無慮的自己……
那時候,能在武藝上勝過大哥就是他的目標,他從沒想過有一天,他們君臣相對之後會是這樣的狀況——大哥發出邀請,邀他去黑河,會有什麼目的呢?
那個深沉的男人啊,一直難以揣測他的心思,他的每個言行背後,都有著難以覺察的動機……
正在思索,不知不覺又走到那扇門前。
門微敞著。
他走到門口,猶豫了一下,還是敲了敲,問:“海真,你在嗎?”
沒有回應。
“海真?”
仍是沒有回應。
她出去了啊?可是身體還沒複原,怎麼就隨處走動呢?
哎,他禁不住開始尋找她。
後花園有輕輕的笛聲湧出來。
那笛聲啊,低緩而憂傷。
這是什麼曲子?
他近一步往前,隻見院落之中,亭台樓榭,飛廊橫跨,紗幔輕卷,珠簾叮咚。
這是王府裏唯一顯得華麗之處,當年耶律休哥為愛妃所造,如今廝人不在,卻已然成為王府中最別致的風景。以往有興致的時候,往往把府裏的女子都叫到這裏,彈琴書畫,歌舞升平。
這晚皎潔的月光之下,院落中的亭台樓閣宛若鋪陳開一軸水墨的畫卷,淡抹濃妝,俏影初綻。
隆慶抬眸,遙遙望向水麵中央,清雅宛若巨大白蓮的水榭,尋找著這聲音的來源——微風徐徐,白紗輕飛,瓣瓣紅蓮橫臥水中,仿佛都隻為了襯托那獨坐於水榭中央的白衣女子……
她在吹笛,幽深的眸子寧如黑夜,清雅的笑容宛若清蓮綻放。一頭長發披散在她白衣的肩頭,隻用一根白玉簪在頭頂鬆鬆一綰。
他的心猛然一緊——就像當初草原的初見,隻是驚鴻一瞥,已使他驚為天人!
為什麼,即使認識她這麼久,即使不是第一次見到,卻每每讓他如此心動?
他站在原地,駐足未動,細細欣賞。
沒一會兒,笛聲停止了。
隻聽海真喃喃歎息,念道:明月如霜,好風如水,清景無限。曲港跳魚,圓荷瀉露,寂寞無人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