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六章(4)多顧唐府(1 / 2)

“你們兩個一直在後頭?”唐鬆年晶亮的目光瞧著一雙兒女,麵帶著慈父的微笑。

唐思玉親昵地扶著沈蓉坐下,貼心地站在沈蓉的身側,道:“女兒在後頭都聽見了。爹和娘打算如何安置那位姑娘?”她聽得出來沈蓉對琵琶女的狠心頗有微詞。

孫嬤嬤端來一碗參湯放到沈蓉的跟前,忍不住說道:“姑娘家遇到那等事情也著實可憐,可她對那孩子也太狠了,好幾回她都想乘著奴婢不留心的時候把那孩子弄死。”孫嬤嬤想來都後怕,若不是有一夜她不放心又折回西廂房去看看,琵琶女隻怕已把那男嬰用被子悶死了。自那以後她便讓人時時都看著,一刻都不放琵琶女和男嬰獨處。

唐鬆年想著琵琶女在蕭道衍麵前的無懼和憤怒,說道:“她倒也是個烈性的姑娘家。”

沈蓉喝了口參湯,用帕子掖了下嘴角,道:“妾身起初也是這麼認為的,也可憐她那遭際,不過這些日子看下來,倒是覺得她狠心更多了些,竟對一個孩子都下得去手。即便再恨也不該如此沒了心智,當真是魔障了。”

“夫人說的是。”孫嬤嬤非常讚同沈蓉的看法,又道:“她每日大部分時候都直愣愣的,一聲都不吭,兩個眼睛泛著紅,好幾回都嚇著後院幾個幹活的。她又時不時愛去找陸姑娘,虧得陸姑娘心性好,多少能安撫她,可現下陸姑娘養著傷,斷然是受不得她的驚擾的,奴婢心裏也怕,她那樣子若是萬一發起狂來……舅老爺可是千叮嚀萬囑咐,陸姑娘得好好的養著。”

孫嬤嬤的話立即令沈蓉和唐晚辭的麵色都略略肅穆了起來,尤其是唐晚辭麵色中的冷峻顯而易見。

“陸姑娘確實得好生的養著。”唐鬆年沉吟了下,對沈蓉道:“可這個時候咱們也斷是不能將她送回海寧去的。”

“如今她月子還沒出月,這時候送她走也是不妥。”沈蓉眉心略略犯愁。

孫嬤嬤道:“要是能將她看在西廂倒也好,不過她那烈性子隻恐鬧將起來不好收拾。”

“什麼東西不好收拾?”沈世問抱著沈墨從側門進來。沈墨如今圓乎乎的身子活像個小包子,滴溜溜的紫色眸子在幾個大人之間流轉。

唐思玉走上前無比喜愛地抱過沈墨,道:“似乎比昨日又沉了些。”沈墨呀呀地興奮地嚷了幾聲,似乎回答著唐思玉,惹得幾個大人都紛紛輕笑。

“這小子和慕歌玩了幾日倒變得很能吃了。”沈世問在下首的一張位子上坐下,剛好正對著唐晚辭和唐思玉。瞧著外甥女抱著沈墨,外甥則站起身彎下腰逗弄沈墨,他感覺這畫麵無比溫馨。不過他可沒忘記進花廳時候孫嬤嬤說的話,於是便問道: “你們方才在說什麼不好收拾?”他看看唐鬆年,再看看沈蓉,發覺沈蓉的眉宇間有愁痕。

沈蓉道:“我們在擔心陸姑娘的身子,眼下需要好生養著,自然是不能讓人多去驚擾她。”

沈世問依著沈蓉的目光看了一眼正和唐思玉逗弄沈墨而眉開眼笑的唐晚辭,豐神俊朗的模樣令沈世問眉頭略略皺了一下,沈蓉的意思他是明白的。唐晚辭對陸涵香極為上心,在陸涵香傷重昏迷期間他的失控、憤怒、自責和痛心疾首令所有人都清楚地知道陸涵香於他已經是重要到了何等的地步,這也令沈蓉的一片愛子之心為其計,越加疼惜陸涵香,同時也防著有人給二人製造困擾。

“那姑娘受了極大的刺激,加上生產尚不足月,心緒不穩,容易激動也在情理之中,回頭我給她紮幾針,少讓她亂走動也就是了。”沈世問思忖著再開一副凝神靜氣的藥。

孫嬤嬤聞言刻意看了一眼唐晚辭,而後對沈蓉道和沈世問道:“她也是少走動為好。”

唐鬆年的目光略微一滯,疑惑地以眼神詢問沈蓉,沈蓉心頭也是無奈,沉默地給了唐鬆年一個為難的眼神算是回答了。唐鬆年低首撥弄著茶盞,盯著浮在茶水上的茶葉陷入簡單的思索。

“晚辭,你去別苑小住一陣子吧。”唐鬆年的目光轉而落在兒子身上,見他停下逗弄沈墨,一雙波光瀲灩的眸子探究地對過來,心裏頭思忖著父親這話的意思。

唐鬆年起身走向唐晚辭,和顏悅色地道:“府裏頭住著兩個姑娘家,你尚未成親,避避嫌。”他的眼中滿溢著父親對兒子的愛護。

男子自成年後便該獨立居住,隻是唐府中唐思玉出閣在前,家中二老需要人照應,因此唐晚辭也便打消了獨自另辟府邸居住的打算,如今父親要他去別苑小住,話語裏頭又提到兩位姑娘之言,唐晚辭便明白父親的用意了。陸涵香為父母所喜愛,母親沈蓉雖以禮法約束他不得過於親近太甚,用意卻是將她當做兒媳婦的人選看待了。他們忌諱的自然不會是陸涵香。這也令唐晚辭想起近日在府中走動時多數會遇到琵琶女的情形,眼底略略閃過冷俊,抬眼看向唐鬆年的時候卻是深淺不讓人看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