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歡，別哭，我沒事。”鳳輕凰將頭輕輕靠在雨歡的肩上。
她的娘親為什麼不要她了，她明明記得小時候娘親緊緊抱著她笑著，親著她的臉頰，爹爹站在一旁溫柔地看著她們。娘親笑起來美極了，像牡丹花一樣美。
現在想來原來一切都有預兆，隻是她太過一廂情願習慣把事情都往好的方麵想。當她抓住娘親的袖子想要和娘親待在一起卻被她冷酷扯回的那一刻，還是人前娘親依舊一臉慈愛人後卻冷冰冰的甚至連一個眼神都懶得給她時輕撇唇角無意中流露出的厭煩，這一切的一切，她早該注意。她原本以為那是因為爹生病了，她才會變得這樣冷漠，可是，就算她再怎麼冷漠，再怎麼厭惡她，寒兒也是她的親生兒子。
寒兒還那麼小，她怎麼舍得將他趕到鄉下的農莊，現在他還生了病，不知道有沒有按時吃藥，又是否好些了。
“娘親說了以後隻有我這麼一個女兒了，她會好好疼愛我的，至於你，你丟盡了鳳安侯府的顏麵，你沒有資格再做她的女兒。她的女兒自始至終隻有我一個。哈哈，鳳輕凰，這個家裏沒有人在乎你了，除了你那個癡傻的老爹，還有你那個遠在邊關的哥哥，對了，我忘記跟你說了，你那個親弟弟早上沒了，聽說他走之前還一直叫著你，阿姐……可惜你再也聽不到了。”
“寒兒，沒了——”
鳳輕凰滿眼不可置信，身體仿若被灌了鉛，許久之後才重重搖了搖頭。
“不可能，你騙我，他不可能有事，不可能有事——是不是，是不是你害的他，是不是？”鳳輕凰聽到鳳輕煙說寒兒死了，心底好像被一顆巨大的石頭砸落，破開一個大洞，所有的光明希望瞬間被吞噬，代之以無窮無盡的絕望黑暗。
寒兒還那麼小，他才八歲，那麼可愛，眼睛那麼幹淨澄澈，他還什麼都不懂，她們怎麼舍得向他下手，娘親呢，難道娘親真的不管不顧了嗎？她是寒兒的親娘啊！
“鳳輕凰，你知道嗎，你這雙眼睛像足了娘親的，就連惡狠狠瞪著看人的時候都像黑珍珠一樣美，而我，最討厭的便是你這雙眼睛，每次看到它們都會讓我想起那些最痛苦不堪的記憶，這些年我看到的和你看到的，畢竟太過不同，就因為你看到的事物太美，所以連眼睛都長得這樣好。”鳳輕煙從旁邊男人手中接過了一把匕首，在鳳輕凰眼前比劃著，“如果把它們剜下來塗上一層玉漿做成一對珠子在手中把玩，那一定是一件很有意思的事。”
有人自樓梯下來。
“奶娘你來了，煙兒想把姐姐的眼睛做成珠子，你覺得呢？”
“小姐覺得好就好，做珠子這事兒就讓奴婢來吧！免得髒了小姐的手。”趙嬤嬤伸手接過匕首，冷笑著朝鳳輕凰一步一步走來。
鳳輕凰聽到寒兒死了，早已失了魂，就在她淚流發怔的時候，雨歡忽然推開了鳳輕凰撲向了趙嬤嬤，緊緊抱住了趙嬤嬤的雙腿，口中不斷呼喊道：“小姐快逃，快逃……”
趙嬤嬤狠狠踢了雨歡幾腳，雨歡吐了幾口血卻依舊死死抱住，趙嬤嬤臉色一變，握著匕首狠狠刺向雨歡的背，血腥味讓她更加發狠，連續補了幾十刀。
“雨歡，該死的老奴，住手……”鳳輕凰徹底清醒，用盡全力爬過來，但雨歡已經浸泡在血泊裏，直到最後一刻，她也不曾放開雙手。
“我鳳輕凰以化身為鬼的執念詛咒你們，你們不得好死，都不得好死——”鳳輕凰伏在雨歡的身上，睜大眼睛，惡狠狠地盯著她們。
“你們兩個把她抓住，把她的眼睛挖了。”看到鳳輕凰的視線像惡鬼的手一樣直直朝她圈過來，涼颼颼的，鳳輕煙背後起了一層冷汗。
兩個人用力將她的肩背按住，趙嬤嬤冷笑著朝她逼近，那把沾滿血的匕首離她的眼睛越來越近，越來越近……
“死人是不會說話的，這雙眼睛，再怨恨，也殺不了人。”趙嬤嬤手起，刀落。
瞳孔裏映出那把帶血的匕首，直至視線完全被鮮血淹沒，疼痛帶來漫無邊際的黑暗……
“把她的手腳剁幹淨，裝入大甕，埋進雪地，姐姐她最喜歡這一望無垠的雪地了……”
剛開始她還能感覺到身體撕裂般的疼痛，有人在扭折擺弄她的身體，到最後什麼都感覺不到了。
風聲，雨聲，人的腳步聲，在她聽來漸漸變得朦朧，一點一點褪化成蒼白。
雪地，世間最純淨無暇的白色，埋葬了她此生最綿長的怨恨——
鮮血流盡的最後一刻，呼吸凝滯的最後一秒，她依舊無法放下執念，她若成鬼，便是這世間最狠最厲的惡鬼，所有害她的人，她都要千倍百倍地討回來——討回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