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過界外的林間小道,便是鹿台。
兩旁萬千樹木縱橫交雜,中間吐出一條羊腸小道。此時積雪已有稍許,月光下,小道如同結冰的湖麵一般光潔平滑。
眾人手持火把,停滯在小道前,仿佛是不忍去踩踏眼前美景。
從長城出發的第一天起,秋北的心情就一直很壓抑。這不僅僅來源於日漸嚴酷的天氣環境,更源於隨行的那個“陌生人”。
事實上,每當這個季節進入尾聲,整個境北幾乎所有人們的心情都是壓抑的。不論從生理或是心理上,沒有一個人願意接受下一個季節的到來。
但是,對於現在的秋北來說,他似乎更為迫切的希望下一個季節的來臨。
因為這樣,才能擺脫掉這個“陌生人”。
瞧。就是那個騎著高頭大馬穿梭於境北原林的隨行的蠢貨長官!
“深秋的夜晚真是最討厭不過了。”秋北意興闌珊的掃視天際,隨口說道,“既然任務已經完成了,咱們回頭吧。”
秋北語氣隨意,像是個寵辱不驚,準備凱旋而歸的將領。
“出來許久,這荒郊野外的,確實沒有那白花花的大腿來的溫暖柔媚呢。”周耀靈緊眯了眼睛,帶著清淺的笑意問道,“秋隊長不適應了?”
細細輕笑兩聲,秋北卻也並不在意,反而正色說道。
“這境北莽莽大荒,可不比咱們的新雷城,還是謹慎點的好。”
“雖為大荒,卻也居人。”周耀靈臉色一凜,針鋒相對,“先人居得,難道我們就不認那些先人了麼?”
秋北臉色譏諷,暗自搖了搖頭。
他拿起火炬,四周晃了晃,微弱火光下延伸著一條看不見盡頭的林間小道。
周邊是廣袤原林,黑漆漆如濃墨散開。
“這些蠻人既然已經死了,又何必去追尋死人?”秋北將話題中心帶回,“何況地形不好,天色越來越暗,還是不要冒進的好。”
話音剛落,隻聽周耀靈仿佛失落的歎了口氣,“這個季節的夜晚天天如此,秋北,你該不會怕黑吧?”
晃動的火炬頓時停了下來,周圍的氣氛有些微妙,怒火似乎將從秋北厚重大衣下燃燒出來。
而周圍其他人身上的寒意,亦仿佛冰冷了幾分。
二十有四功業成,秋北年紀輕輕,便已經是巡夜軍一個小隊的隊長,戍守長城十數年載,這般資曆可不是隨便給人來尋開心的。
莽莽大荒,混沌如卵。戍守長城,功在八方。
巡夜軍有著專屬於自己的榮耀和自尊,在他們眼裏,這個“陌生人”長官實屬有些過界了。
戍守長城十數年載,而巡邏這片蠻荒之地,亦有數百次,年少成名的秋北雖然依舊無比謹慎,但也無所畏懼。
當初首次輕騎出長城,北上黑森林,傳說故事夾雜著大自然神秘的恐懼之力一齊湧上心頭,也曾把他嚇得四肢發軟,差點跌下馬背來。事後想來卻覺得十分可笑。
因此,“怕”這個詞就從來沒有出現在巡夜軍的字典裏。“怕黑”對於他們來說,是莫大的侮辱。
尤其是眼前這種蠢貨說出“怕黑”這種詞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