曾可以精心準備了薊州當地的糕點,打算給柳如夢送去。想到馬上又可以見到如夢姑娘,曾可以的興奮之情都呈現在臉上。他剛一出門,就被邵九佳撞見,為免生事,他趕緊把手裏的糕點藏到身後。邵九佳看到曾可以,興奮地叫了一聲:“曾公子。”曾可以趕緊收了表情,客氣道:“邵小姐,你好。起來在府裏走走?”邵九佳說:“我就是來找你的。”曾可以心中暗叫不好,臉上還不能表露,問道:“小姐找我什麼事?”邵九佳說:“你不請我到房間裏坐坐?”曾可以說:“真是不巧,我正要出門。等我辦事回來,再陪小姐聊天吧。”邵九佳問:“公子要去哪裏?”曾可以說:“有個朋友多日不見,傳話來說想見我。我去看看他。”邵九佳:“既然是公子的朋友,我跟你一起去吧。”曾可以忙說:“這個怕有不妥。”邵九佳說:“這有什麼不妥?”曾可以說:“我那個朋友是個村野漢子,說話粗俗,行為怪誕。他不喜歡見生人,我怕會衝撞了小姐。所以,他那裏你還是別去的好。等我回來,一定陪小姐好好聊天。”邵九佳失望道:“人家好不容易有心情,想來找你聊聊天。你卻急著出門。那好吧,你說不該去,我就不去了。我等你回來。”曾可以背著手,微微躬身施禮:“多謝小姐體諒。我先去了。”說完,急匆匆走了。邵九佳已經看到曾可以手裏拿著東西,隻是他已經走開,不便再叫住多問。邵九佳也很聰明,知道曾可以的話未必都是真的。想到曾可以有事瞞她,不由得暗自不爽。
邵九佳滿心歡喜地來找曾可以,曾可以卻有事走掉。邵九佳頗感失望,看到地上有樹葉滾動,狠狠踢了一腳。無聊了一會,她忽然想到:我可以去找婉兒,讓她陪我在薊州城裏逛逛。邵九佳在天百山莊見過曾婉兒,也說過話,對她印象不錯。
來到曾婉兒的住處。隻有丫鬟秋香一人在房中,正在收拾。邵九佳沒看到曾婉兒,開口問道:“婉兒呢?”秋香聽見有人進來,停下手裏的活,轉過身來。她沒見過邵九佳,簡單答道:“我們小姐不在,出門去了。你是……邵家小姐?”上下打量了幾眼,又聽她對小姐直呼名字,大致猜到應該是邵九佳。邵九佳點了一下頭,又問:“她去哪了?”秋香說:“跟秋遇公子去驗收石碑了。”
“秋遇公子?她跟那個臭……”邵九佳本想說吳秋遇是臭小子,忽然想到曾可以帶他去見過曾公,現在秋香又稱他為公子,看來吳秋遇跟府上也有些淵源,便沒說出口,而是改口說道:“他們倆一起走的?是什麼石碑?”秋香忽然覺得自己失言了,曾婉兒囑咐過,不希望別人知道吳秋遇的事,於是她趕緊掩飾道:“哦,這個小姐沒說。我隻是個丫鬟,小姐的事我不能隨便打聽。”邵九佳信了,因為她就從不允許自己的丫鬟多嘴,於是又問:“做石碑的在哪兒?我到那去找她。”秋香說:“哎呀,這個可還不清楚,小姐也不帶我去。那都是幹粗活的地方,您是大家小姐,我看還是別去了。我們小姐回來,我會告訴她您來過。”邵九佳見問不出什麼有用的,便不再理睬秋香,轉身出了房門。秋香暗自鬆了一口氣:“這個邵小姐還真是難纏。幸虧小姐事先囑咐過,要不然什麼都被她問去了。”
邵九佳閑著無事,便走出曾府,獨自在薊州城裏閑逛,想著也許能碰上曾可以或是曾婉兒。忽見前麵圍了一夥人,邵九佳一時好奇便走了過去。邵九佳隻能聽見裏麵的人說話,在外麵什麼也看不見,於是就用力往前擠。她雖為女子,但是習武多年,到底比那些街上的閑人要有力。前麵和旁邊的人見是個女的在推擠,居然都不阻擋,自動讓出了一條空檔。邵九佳心中暗想:看來薊州的人還挺懂得禮讓。剛才往前推擠,她是毫不客氣。現在別人一讓,她倒有些不好意思了,對眾人輕輕拱手:“多謝,多謝。”眾人都不出聲,隻好奇地看著她。
“大家都怎麼了?聽我說呀。”一個矮胖的粗皮漢子手裏拿著兩個紙包,站在人群中間,見眾人忽然躲讓,不知發生了什麼事。邵九佳進到人群裏麵,才發現原來是個賣東西的。矮漢看到邵九佳,似乎有些驚訝:“姑娘,你對這東西有興趣?”然後豎指讚道:“有眼光!這確實是好東西。你要幾包?”說著就把手裏的紙包遞了過來。邵九佳接過紙包,拿在手裏看了看,問:“這是什麼東西?”
矮漢說:“我剛才不是說了嘛,這是我祖上引進海外仙方秘製的靈丹妙藥。男的吃了可以金槍不倒,女的吃了可以欲死欲仙。”邵九佳眨巴眨巴眼睛,沒聽明白什麼意思:“這是練武用的丹藥?我隻聽說丹藥能提升內力,難道對刀槍招式也有好處?”眾人聽了,先是麵麵相覷,然後一起大笑起來。有人說:“這個對刀槍功夫沒好處,對床上功夫有好處!哈哈哈哈!”
邵九佳愣愣看了看眾人,赫然發現竟都是男人,一個個在猥褻地笑著。她忽然醒過悶來,趕緊丟掉手裏的紙包,捂著臉跑出了人群。
“姑娘,你怎麼走了?這個真的管用!”矮漢有些失望地看著邵九佳的背影。其餘眾人則笑得前仰後合,有的甚至互相撞在一起。
從石場出來,曾婉兒問吳秋遇:“你對那個石碑還滿意吧?”吳秋遇點頭道:“嗯,挺好。多謝小姐。”曾婉兒說:“我找人查了黃曆,近期一直沒有好日子,不宜動土。我看咱們就先準備著,過些天再給如夢姐姐安墳。”吳秋遇猶豫了一下,勉強說道:“那好吧。我不太懂這個,全聽小姐安排。”曾婉兒說:“你以後別再叫我小姐了。叫我婉兒就好了。”吳秋遇輕輕嗯了一聲,卻沒有叫出口。
兩個人回到府中。曾婉兒先送吳秋遇回房。丫鬟秋香正在那裏,見二人回來,上前說道:“小姐,你們走後,邵家小姐找過你。”曾婉兒驚訝道:“她找我什麼事?”秋香說:“她沒說,聽說你和秋遇公子出去了,本想上街去找你,我勸她不要去,不知她是不是回去了。”曾婉兒埋怨道:“以後我和秋遇公子的事不要隨便跟人提起。”秋香說:“我知道錯了。我一時失口說了,好在後麵想到遮掩。”
曾婉兒問吳秋遇:“你和邵小姐到底有什麼過節?日前打架,還是因為天百山莊的事?”吳秋遇說:“我和小靈子替祁翁送信,曾經去過她家裏。她看上我們的白馬,就想自己占了,被小靈子說了幾句,就懷恨在心。她有個師兄叫江寒,他們倆一起來算計我們,還放蛇咬小靈子。後來驚動了邵青堂,把他那個徒弟打了,還讓邵九佳把自己的房間讓出來給小靈子住。就這樣結了仇。”“原來是這樣。”曾婉兒放心了,“這不是什麼大事。現在她知道你是我的朋友了,應該不會再怎麼樣。”秋香問:“小姐,那你去不去見那個邵家小姐?”曾婉兒說:“不著急。說不定她已經出去逛街了。等她下次來找我再說吧。”
曾婉兒帶著秋香走了。吳秋遇看著她的背影,心想:相處久了,覺得婉兒小姐人還不錯,已經不像當初剛見到她時那麼任性刁蠻,處理事情也很細心周到。
邵九佳又羞又氣,早沒心思再逛街。她快步回到曾府,對著門口的家丁隨口問了一句:“公子回來沒有?”家丁說:“我沒看見公子出門啊。”邵九佳愣了一下,停下腳步,盯著他問道:“你是一直在門上嗎?”家丁說:“是啊,從卯時開門我就在這。”邵九佳見他不像在撒謊,想了一下,跨步進門,向曾可以的房間走去。
曾可以已經回來了。他進出走的都是後門,所以大門口的家丁不知道他出門。邵九佳來到曾可以門外,忽然停下腳步,心中猶豫:要是他不承認,繼續扯謊話騙我,我又能怎樣?不如先去找婉兒問些底細,再來找他對質。想到這裏,她轉身去找曾婉兒。
曾婉兒陪著吳秋遇到石場走了一圈,腿腳有些累了,正躺在床上歇著。秋香一邊給她捏著腿,一邊陪她聊天。邵九佳走進門,開口說道:“妹妹終於回來了。我都來了兩趟了。”曾婉兒坐起來,說:“邵小姐來了?秋香跟我說了,我正打算歇一會就去找你呢。”邵九佳在凳子上坐下來,直接問道:“聽丫鬟說,你們去看石碑了,是什麼石碑?”曾婉兒說:“嗨,沒什麼。就是閑著沒事,去看看碑刻什麼的。你要是喜歡,改天我也帶你去看看。”邵九佳見曾婉兒說得如此暢快,估計那石碑也沒什麼特殊,便不再多提,而是問道:“你和曾公子兄妹情深,是不是他什麼事都不瞞你?”曾婉兒暗自驚訝,不明白她此話何意,於是說道:“那要看什麼事。姐姐怎麼這麼問?”邵九佳說:“我去找他聊天,他說有事要出門,然後就走了。可我問了門口的家丁,他們說沒見公子出去過。他究竟是在幹什麼?”曾婉兒敷衍道:“也許是門口換人,哥哥出去時他們沒看見。”邵九佳說:“我問了,他們說從卯時就站在那,如果公子出去一定會看到。你說他為何拿謊話騙我?”曾婉兒知道哥哥應該是真出門了,而且還知道他去了哪裏,隻是不能跟邵九佳說,於是笑道:“你們兩個之間的事情我可猜不出來。你還是直接去問他吧。”邵九佳說:“我就是怕他不承認,又拿假話來騙我,才來找你問問。你如果知道,可一定要告訴我。”曾婉兒說:“我這兩天還沒見過哥哥,還真不知道他的事。如果他跟我說了,我一定轉告姐姐。”邵九佳暗想:婉兒的心思都在那個臭小子身上,不知道她哥哥的事倒也屬正常。估計也問不出來什麼,邵九佳無奈地站起身說道:“那好吧。你有空幫我問問他。”曾可以說:“好的。哎,姐姐,你剛才出去過?去哪了?”邵九佳心想:我怎麼說呀,今天太丟人了!“沒去哪。不打擾你了,我回去了。”她胡亂應了兩句,便轉身出了房門,也不敢再去見曾可以,轉身回了自己的住處。
曾婉兒趕緊去找了哥哥,把剛才邵九佳問話的事告訴他,提醒他小心些,不要讓如夢的事暴露了。曾可以謝過妹妹,說自己會小心,也會找時間去叮囑如夢一聲。
過了兩天,邵九佳又來找曾可以。她到的時候,曾可以正在房中,伸手拿起桌上的東西正要出門。邵九佳看到曾可以,故作俏皮地說:“曾公子,今天有空嗎?”曾可以趕緊把手裏的東西背到身後,尷尬地說道:“邵小姐,真是不巧,我又要出門。要不,咱們回頭再聊?”邵九佳眉頭輕輕皺了一下:“你真的是要出門嗎?”曾可以點頭道:“是啊,你再晚來一步,我就已經走了。”邵九佳看到曾可以把手背到身後,覺得他一定有事瞞著自己,但是她沒有繼續糾纏,而是說道:“看來我來得又不是時候。既然公子要出門,那我不打擾你了,我走了。”說完轉身出了房門。
曾可以笑著輕輕搖了搖頭,稍稍等了一會,估計邵九佳已經走遠了,才從屋裏出來,向後門走去。邵九佳從牆角轉出來,望著曾可以的背影輕輕哼了一聲:“果然有鬼。剛才他看見我就有些神色慌張,身後還藏了東西。他偷偷摸摸要去幹什麼呢?我得跟著去看看。”剛才她躲在那裏沒走,本來是打算看看曾可以是否真的出門,還是作為借口搪塞她。現在已經知道曾可以確實是要出門,料定他偷偷摸摸走後門一定有不可告人之事,於是便悄悄跟了上去。
曾可以出了後門,從外麵把門掩好。邵九佳在角落等了一下,估計曾可以已經離開,才快步走到門口,開門追了出去。她跑到門外,左右張望了一下,卻一時看不到曾可以的身影。邵九佳正在著急,忽見曾可以在東邊的彎路上冒出來,不由得大喜,急忙快步追了過去。
曾可以轉來轉去,穿入一片細竹林。邵九佳也跟著進了竹林。或許是這裏的氣候不對,這些竹子長得並不好,一根根很細,而且葉子顏色發白。穿過竹林,前麵不遠處有一排宅院。宅院後麵是高大的院牆,不知是何去處。邵九佳張望了一會,不知道曾可以進了哪一家,又不願意就此放棄,於是退回竹林中藏身等著,要看曾可以到底從哪個院子出來。
大約過了一炷香的工夫,從最東邊的白牆院子裏走出曾可以的身影。他還回頭說著話,好像後麵有人送他。邵九佳一看,送出來的是個女子,兩個人有說有笑。待仔細看清了,她大吃一驚:那女子正是曾可以歸來時帶回的柳如夢!邵九佳心中暗恨:“原來他三番五次躲避我,都是來找這個女人。他怎能這樣對我?明明要和我定親了,卻對我百般冷落,反而在背地裏藏了女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