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行人借著月光,趁夜往山上走。小靈子嘀咕道:“不是說掛月峰有十八層地獄麼?咱們就這樣直接上去,會不會太危險了?”吳秋遇先示意她小聲,然後說道:“景堂主到過掛月峰,應該知道上山的路徑。我想她自有安排,咱們跟著走就是了。”果然,很快就聽景素素說道:“這一段倒還好走,拐過彎之後,便是掛月峰了,去總壇的沿途機關甚多。所以大家不要亂走,都跟在我身後,明白嗎?”眾人響應:“是,堂主。”景素素是個細心之人,來過幾次總壇之後,已把掛月峰的地形和各旗的駐紮位置牢記於心,雖然是夜間趕路,她仍然成竹在胸。
景素素小心翼翼帶領眾人往前走,她不怕自己記憶有誤,最擔心的是會有後來新增設的機關。好在一路都很順利,並沒有發現新的機關埋伏。景素素忽聽一抬手,示意大家停下。眾人停下腳步,靜等堂主的吩咐。景素素小聲說道:“前麵就是旋風旗駐守的聽風崖,咱們在聽風崖前埋伏下來,到天亮等待新的指令。大家跟著我,都不要出聲。你們一個個把我的話傳過去。”很快,一行人來到聽風崖下,各自找隱蔽之所埋伏下來。
月光皎潔。可以遠遠看到聽風崖上放哨的弟子走來走去。黑暗中忽然閃出一條人影,直向景素素的藏身之處走來。景素素輕輕提起寶劍,警惕地注視著那人。那人做了個示意大家不要出聲的動作,然後卸下自己的腰牌,丟向景素素。景素素接了腰牌,借著月光仔細看了一下,抬起頭輕聲叫道:“彭大哥。”吳秋遇也看到了,差點驚呼出來,他趕緊小聲告訴小靈子:“彭大哥來了。”那人正是彭玄一。他走到景素素麵前,小聲說:“景堂主,你們來得好快。”景素素說:“我們也剛到。彭大哥,你來找我有事麼?”彭玄一說:“秋遇兄弟和小靈子姑娘跟你們在一起吧?”景素素說:“在。你是來找他們的?”彭玄一點頭道:“對。他們在哪裏?”吳秋遇探出半個身子,輕輕招手。彭玄一看到了,招呼他過來。
吳秋遇和小靈子便走了過來。小靈子抱怨道:“彭大哥,你不仗義。你居然派人綁架我,要挾秋遇哥哥到這來。”彭玄一說:“我們真心邀請,你們偏不肯來,我一時著急才出此下策。他們沒有傷害你吧?”小靈子說:“那倒沒有。有秋遇哥哥在,他們也不敢欺負我。”彭玄一笑道:“就算沒有秋遇兄弟在,他們也不敢欺負你。你是我們的貴客嘛,老朋友了。”小靈子說:“先別說這些了。我們已經來了,你也見到我們了,喬三哥他們也算完成了任務。現在我們可以走了吧?”彭玄一說:“哎,都已經來了,幹嗎急著走啊?眼看就上掛月峰了,怎麼也得請你們到總壇坐坐呀。”小靈子說:“恐怕沒那麼簡單吧?青衣堂、紅衣堂……好幾個堂口的人都來了,他們都是來玩兒的?不可能吧。你們一定有事瞞著我們。”彭玄一說:“小靈子姑娘果然機靈。實不相瞞,我們確實有事要請秋遇兄弟幫忙。秋遇兄弟,你不會不願意吧?”吳秋遇說:“我們來,隻是想跟彭大哥當麵說一聲。我們要去找我師父的屍骨,就不上山打擾了。”彭玄一說:“司馬教主和路大長老也都盼著你們來呢。你們好歹住上兩天,等事情處理完了,我送你們下山。”吳秋遇為難,看著小靈子。小靈子說:“我們本來不想來的,是被你們要挾來的,這個事就不說了。如果你們真心邀請我們上山做客,那沒的說,我們晚走兩天也不要緊。不過咱們可得事先說好,我們隻是來做客玩耍的,打架的事可別找我們。”彭玄一稍稍停頓了一下,勉強笑道:“好說,好說。隻要你們肯留下,一切事你們自己做主,我們絕不勉強。”小靈子對吳秋遇說:“那咱們就勉強待兩天?”彭玄一說:“秋遇兄弟,你看小靈子姑娘都答應了。”吳秋遇點了點頭,算是同意。彭玄一大喜,對小靈子說:“那,秋遇兄弟,現在你就跟我去見見路大長老吧。”小靈子說:“為什麼隻有他一個人去?我呢?”彭玄一說:“那邊都是粗莽的漢子,我覺得你未必喜歡。你跟景堂主他們在一起,姐妹多,便於照應。”小靈子說:“秋遇哥哥太實在,我不放心,我要跟著一起去。”彭玄一有些為難。小靈子說:“要麼我跟著,要麼他留下。彭大哥你看著辦吧。”吳秋遇也說:“彭大哥,我跟靈兒一向同來同往。讓她一起去吧,我自會照應。”彭玄一想了一下,覺得讓二人分開確實很難,便點頭說道:“也好。那就辛苦小靈子姑娘了。”小靈子得意得看了他一眼,抱住吳秋遇的胳膊。彭玄一轉身對景素素說:“景堂主,你們繼續在此埋伏,等待路大長老信號。我帶著秋遇兄弟和小靈子姑娘去見路大長老。”景素素說:“好。彭大哥保重。”
彭玄一帶著吳秋遇和小靈子離開聽風崖,去找路橋蔭。山坡上圍著五個人,路橋蔭正在給幾個屬下布置任務。喬三哥也在,見到吳秋遇和小靈子,忙點頭示意。路橋蔭熱情招呼道:“秋遇兄弟,你來啦。哎,玄一,你怎麼把小靈子姑娘也帶來了?”彭玄一支吾道:“她,他們倆……”小靈子說:“我想跟秋遇哥哥在一起,就求著彭大哥,讓他帶我一起來了。”彭玄一知道小靈子在幫他解圍,忙點頭道:“是,是。他們兩個舍不得分開,我要是不答應,恐怕秋遇兄弟也來不了了。”路橋蔭微微搖了搖頭,不再糾結此事,對吳秋遇說道:“秋遇兄弟,待會咱們一起上山,你照顧好小靈子姑娘。”吳秋遇點頭道:“嗯,我會的。”路橋蔭又問喬三哥等人:“剛才我說的,你們都記住了吧?”喬三哥說:“放心吧,大長老。”
小靈子忽然問道:“路大長老,您都已經是北冥教的護法大長老了,級別算是很高了吧。怎麼回到總壇還要偷偷摸摸的?這半夜爬山,是北冥教的規矩,還是本地的風俗?”路橋蔭瞅了她一眼,沒有說話,但是臉色有些難看。小靈子天真活潑,自由慣了,見到熟人想說什麼就說什麼,根本沒有多想。可路橋蔭畢竟是北冥教的大長老,在屬下麵前被一個小丫頭這樣說話,心裏難免有些不舒服。彭玄一發覺路橋蔭有些不高興,趕緊解圍道:“哈哈,咱們欣賞一下掛月峰的夜景也不錯。你看天上,明月高掛,正應了掛月峰的名頭。”吳秋遇也隱隱感覺到氣氛的變化,輕輕把小靈子拉到一邊。小靈子冰雪聰明,當然已經明白了,她微微搖了搖頭,並不放在心上。
路橋蔭十分熟悉這裏的地形和機關布置,帶著人順利通過外圍,很快來到一個通往總壇的關鍵隘口。彭玄一小聲對吳秋遇和小靈子說:“前麵就是內八旗守衛的總壇核心區域了。這裏是丘嶽旗的人把守。”吳秋遇和小靈子聽喬三哥說起過,丘嶽旗是內八旗之一,彭玄一和喬三哥所在的青衣堂就屬丘嶽旗管轄。青衣堂的人經常在教主和大長老身邊活動,那丘嶽旗應該也是現任教主司馬相的嫡係人馬。
看到有人靠近,關上有人大聲喊道:“什麼人?停下!”路橋蔭卸下自己的腰牌,讓喬三哥送了過去。喬三哥站在關下,手持大長老的腰牌,抬頭喊道:“路大長老回山!趕緊開關!”上麵的人看到了,簡單商量了一下,很快用繩子放下一個筐來。有人喊道:“把腰牌放在筐裏,我們看過了才知道是不是路大長老。”喬三哥回頭等待路橋蔭的命令。路橋蔭點了點頭:“放進去。他們這樣細心是對的。”喬三哥這才把大長老的腰牌放進筐裏。筐子吊了回去,上麵的人傳著看了,衝下麵喊道:“大長老稍候!我們馬上通報旗主,開門迎接!”喬三哥說:“你們先開關!別讓大長老久候!”
上麵的人沒再應答。過了一會,關門緩緩打開了。裏麵走出來十幾個人。為首的那個人須發花白,看上去得有五十多歲,從服飾上看應該就是丘嶽旗的旗主。他快步上前,拱手道:“丘嶽旗旗主連山嶽見過路大長老。”路橋蔭一擺手,笑著說道:“免了。山嶽旗主,這麼晚驚動你,攪了你的好夢吧?”連山嶽忙說:“沒有沒有。我身上擔著守衛總壇之責,怎敢怠慢。我正在關上巡查,聽說路長老回來了,就趕緊出來迎接。”說著把大長老的腰牌捧到路橋蔭麵前。路橋蔭看也沒看就接過來,重新掛回腰上,讚許道:“很好。看到大家如此用心,我很高興。繼續努力,也不枉司馬教主對丘嶽堂的信任。”連山嶽連連應道:“是,是。我等一定盡心竭力,效忠教主。”喬三哥是青衣堂的人,也屬於丘嶽旗的屬下,此番見到丘嶽旗主,特意上前拜見:“青衣堂屬下喬三哥參見旗主。”連山嶽並不認識他,隻是輕微點了點頭,便轉頭和彭玄一說話:“彭堂主多日不見,這兩年去哪了?”彭玄一說:“教主和大長老使喚,在外麵走動得多,一直沒空回總壇拜見,旗主不要見怪呀。”連山嶽知道他與司馬相和路橋蔭的關係都很近,也不敢擺旗主的架子,於是說道:“哪裏哪裏。彭老弟深受司馬教主和路大長老賞識,在外麵為本教奔波辛苦了,不像我等閑在總壇。”
一行人寒暄著,便從關下進了門口。小靈子和吳秋遇好奇地東張西望,發現這裏確實要緊,如果關裏的人守住大門不開,外人還真是很難進入。連山嶽問路橋蔭:“路長老,您此番半夜回來,一路辛苦了。不知有什麼要緊事?”路橋蔭看了看丘嶽旗的屬下,先讓連山嶽吩咐他們退下,才小聲說道:“咱們教中有人不安分,恐有大事發生。我這才緊急布置以防不測。”連山嶽愣了一下:“這個……您從哪裏得到的消息?可靠麼?會不會有什麼誤會?”路橋蔭說:“我忝居護法長老多年,在教中也有些耳目。雖然證據不夠確實,但是消息不會有錯。”連山嶽緊張地問道:“那據您所知,都有哪些人卷入其中?”路橋蔭說:“這個我暫時不便相告,到了明日就全都清楚了。丘嶽旗深受司馬教主倚重,關鍵時刻正該出力。你們做好準備,等我信號。”連山嶽忙說:“那是自然。路長老放心,我們一定嚴守關口,隨時待命。”路橋蔭說:“此番半夜回來,專挑信得過的旗主把手的關口通過,就是不想驚動太多人,免得叫有心之人先有了防備。”連山嶽點了點頭:“路長老所慮極是。既已到此,今晚就在這裏暫歇,明早上山不遲。”路橋蔭說:“不了,我們要盡快趕回總壇,麵見教主。”連山嶽問:“司馬教主在總壇?何時回來的?為何一直沒有召見我等?”路橋蔭說:“很快你就能見到了。我們不在此久留,請吩咐下去,讓他們不要亂說。隻當我們今晚沒有來過。”連山嶽點頭應下。小靈子一看,心說:這位丘嶽旗的旗主年歲不小,看上去比路大長老和司馬教主還老,路大長老似是對他禮敬有加,他說話也很有底氣,十句中倒有九句隻管路橋蔭叫“路長老”而不是“路大長老”,看來在北冥教中也是個老資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