曾可以一直在外闖蕩,經常與那些江湖漢子在一起,已經很久沒有像小時候那樣,跟妹妹單獨在一起了。今天難得有機會在一起走走聊聊,他也很開心,雖然腦袋暈暈的,但還是樂得跟妹妹在府中逛逛。曾可以忽然問起:“妹妹,你跟秋遇公子怎麼樣了?”曾婉兒略帶羞澀地看了哥哥一眼。二人從小情投意合,彼此有事也都不瞞著,如今哥哥問起,她便也大方地說了:“我那天回來看到他,當然是非常驚喜。可是有小靈子跟他在一起,我也不便接近他。”曾可以說:“小靈子還隻是個小丫頭,秋遇又過於憨實,他們倆都未必懂得****之事。也許他們在一起隻是玩得開心。你應該想著給秋遇公子一種不同的感受。”曾婉兒道:“我也希望是這樣。可是那個小靈子實在難纏,她一直跟在秋遇公子身邊,我也沒法單獨接近秋遇公子。”曾可以說:“你先不要著急,哥哥幫你想辦法,讓她離開秋遇公子。”曾婉兒知道哥哥比自己主意多,心中當然高興,於是說:“謝謝哥哥。你跟如夢姐姐怎樣了?”曾可以說:“如夢對我倒也熱情,隻是她一直把我當恩人,當朋友,心中卻始終想著秋遇公子,一直讓我幫忙打聽秋遇公子的去向。”
曾婉兒歎道:“是啊,這始終是個麻煩。萬一他們再見到了,那一切都完了,他們一定會一起走的。上次他們就差點一起走了……”漁陽客棧的事,柳如夢羞於提起,曾婉兒也沒有跟任何人說過,所以曾可以並不知道。聽妹妹一說,曾可以馬上急切地問道:“上一次?他們見過了?到底是怎麼回事?”曾婉兒說:“我也不知道怎麼回事,秋遇公子竟然知道了咱娘的住處,還和如夢姐姐約在漁陽客棧見麵,看樣子是打算一起走的。春香送飯的時候,發現秋遇公子留在桌上的紙條,我才知道他已經找到如夢姐姐,要一起離開薊州。我趕緊帶人去追,好不容易才打聽到他們去了漁陽客棧。那時他們已經見了麵,差一點就走了,幸虧小靈子把秋遇公子給引走了。”曾可以驚訝之餘,也輕輕鬆了一口氣:“好懸哪。難怪你一再叮囑,不讓娘再住回原來的地方。我還以為他隻是昨晚去過那裏,原來早就找去過了。哎,他跟小靈子走了之後,當天沒再回來找如夢?”曾婉兒眼前忽然一亮,麵露欣喜,小聲道:“那個事我一直沒有告訴你,現在我說出來,咱們看看是否能用上。”曾可以說:“好啊。”曾婉兒便把當晚的事跟哥哥說了出來:“小靈子把秋遇公子帶到府君山,我們也追到那裏。想讓秋遇公子跟我一起回來,他不肯,隻讓我去漁陽客棧接回如夢姐姐。我們都沒注意,竟然有北冥教的人埋伏在那裏。小靈子被他們射了一箭,掉下山崖。秋遇公子也跟著撲了下去。第二天,我派人去找。家丁回來說,隻看到幾匹野狼,還有一支斷了的箭。我當時以為秋遇公子一定死了,難過了好多天。沒想到他們竟然大難不死,又到了咱家。”曾可以聽完,說:“你應該早一點告訴我的。要是如夢知道秋遇已死,也許難過一陣子之後,就對他死心了。”曾婉兒說:“我是怕如夢姐姐太過傷心嘛。現在我們這樣跟她說,你說她會相信嗎?”曾可以想了一下,說道:“看機會吧。過了這麼多天,秋遇公子都沒有找到她,我想她會相信的。”
兄妹兩個越說越覺得有信心,不知不覺已來到花園。正要到涼亭去吹吹風,卻見那一片連同假山帶涼亭都被圍了起來。二人心中納悶,走上前去看個究竟。這時,胡大寧轉了出來,迎上前說道:“公子,小姐,這裏在修繕,塵土飛揚,叮咣亂響,暫時不便遊賞。不如等過幾天修好了再來玩吧。”曾可以看了他一眼,微微一笑,點了點頭。曾婉兒便扶著哥哥往回走。望著二人走遠了,胡大寧才繼續進去監工。
曾可以回頭望了一眼,對曾婉兒說:“妹妹,你不覺得有點奇怪嗎?”曾婉兒不解:“爹爹要求高,花園修改一下也算平常吧。”曾可以說:“我說的不是這個。花園修改,應該是管家的事。胡大寧一個武夫,哪裏懂這個?爹爹怎會讓他當監工?”曾婉兒聽了,也覺得有些奇怪:“還真是。我說他在酒席上怎麼不喝酒,原來是為了這個。算了,別管他了,趕緊回去歇著吧。等你酒醒了,咱們一起去看娘,還有如夢姐姐。”一提到如夢,曾可以眼睛都發亮,可是想到自己現在一身酒氣,這個樣子讓如夢姑娘看到也實在不雅,便點了點頭,讓婉兒扶他回去歇息。
吳秋遇和小靈子離開大廳以後,小靈子看到吳秋遇仍在悶頭想心事,知道他心裏仍在惦記如夢的事,不願看他鬱悶,便有意岔開他的思路,於是說道:“秋遇哥哥,剛過晌午,咱們閑著沒事,不如到城裏轉轉吧。”吳秋遇自己對遊逛沒有多少興趣,但是他知道小靈子喜歡,便點頭同意。出了府門,小靈子忽然小聲對吳秋遇說道:“秋遇哥哥,你看,是不是覺得北冥教的人少了?”吳秋遇往周圍看了看,真的沒有看到北冥教的人。
兩個人在街上轉了一陣,不知不覺走到了漁陽客棧附近。吳秋遇看著漁陽客棧的牌子發呆,心中想起了當日與如夢在那裏的特殊遭遇。小靈子見了,對他說:“咱們進去問問,看如夢姑娘來過沒有。”吳秋遇心裏知道,很可能進去問了也白問,但是不願拂了小靈子的好意,便跟著她進了客棧。
到裏麵找夥計一問,沒想到那夥計竟然說:“是有來過,就在昨天。那姑娘先前在我們這訂了房間卻一晚沒住,算是特殊的客人,所以我記她。”吳秋遇喜出望外:“那她人呢?說沒說她住在哪裏?”夥計說:“那個她倒沒說,不過她吩咐了,讓我們把這個房間繼續留著。說如果你們再來,就在這裏等她,或者留下住址。”小靈子問:“她自己來的?”夥計說:“有一位公子跟他在一起,跟這位公子歲數差不多。”吳秋遇知道,那位公子應該就是曾可以,便把曾可以的樣貌特征跟夥計說了一下,夥計肯定的說:“對,應該就是他。”小靈子對夥計說:“如果那位姑娘再來,你就悄悄告訴她,就說我們住在曾梓圖曾老爺家裏,並且問清楚她的住址。記住,千萬不要讓那位公子知道。”夥計點頭記下,疑惑道:“你們一會來一會走的,要了個房間誰也不住,到底在玩什麼遊戲?”小靈子從錢袋裏倒出一小塊銀子,偷偷塞給他:“你也不用多問,隻要把這個事辦好了,我後麵還要謝你。”夥計見了銀子,高高興興的滿口應下。
小靈子拉著吳秋遇出了客棧。吳秋遇問:“既然如夢讓咱們在這裏等她,咱們為啥不住在這裏?”小靈子說:“現在事情已經很明白,曾公子知道如夢姑娘在哪,卻故意不告訴咱們,就是怕你們見麵。咱們照樣回到曾府,他們不知道咱們已經知道如夢姑娘回來,自然也沒那麼警惕。要是如夢姑娘還來客棧,就會知道咱們住在曾府,她很容易找到咱們。就算她不去曾府,或是在曾府找不到咱們,也會留下她的住址,咱們每日來問問就是了。即使她近日不再到這來,我相信曾公子還會去找她,咱們還有機會跟蹤找去。如果咱們不回曾家,必然驚動他們兄妹。他們隻會看緊如夢姑娘,不讓她再來,咱們在這等也白等。”吳秋遇點了點頭:“還是你想得周到。”
公輸子廟附近的盧夫人住處。柳如夢伏在桌邊,想念吳秋遇。盧夫人一邊做著手裏的針線活,一邊問道:“如夢,想什麼呢?”柳如夢輕輕直起身子,回過頭嫣然一笑:“沒什麼。”盧夫人輕聲說道:“又在想你那位秋遇公子了?”當初柳如夢一見到盧夫人,就覺得她像任府的養母一樣親切,這些天在一起也是無話不談,所以盧夫人知道如夢和吳秋遇的事。柳如夢點了點頭:“嗯。也不知什麼時候才能找到他?”盧夫人放下手裏的活計,輕輕招手道:“來,坐過來,陪我聊一會。”柳如夢知道,盧夫人雖然嘴上說是讓自己陪她聊天,其實是心疼自己,有些幫自己寬解心情,於是起身走到床邊,在盧夫人身旁坐下。盧夫人輕輕拉過如夢的手,輕聲說道:“我知道你們倆情投意合,又是從小就認識的夥伴,能夠在一起當然是最好的。”柳如夢甜蜜地點了點頭。盧夫人和藹地望著如夢,真是打從心裏喜歡,一想到她淒苦的身世,就想像對自己的女兒一般疼愛她。盧夫人輕輕把如夢攬在懷裏,柳如夢很自然就依靠過去,享受著在母親懷裏一般的溫暖。盧夫人緩緩說道:“孩子,自從見了你,我真是從心裏喜歡。”柳如夢說:“我也是。見了您,就像見到我當初的養母,心裏可踏實了。”盧夫人微微笑了一下,一邊撫摸著如夢的頭發,一邊說道:“一想到秋遇公子來了就要接你走,我這心裏呀,既為你高興,盼著你們早成眷屬,又千般不舍,真的不想你這麼快就離去。不過,我還是盼著你能早日達成心願。”“謝謝娘!”柳如夢脫口而出,卻是發自內心。盧夫人愣了一下,繼而欣喜道:“你叫我娘?太好了!孩子,從今往後,你就是我的女兒!”說完,一時興奮,把如夢摟得緊緊的。柳如夢這才驚覺自己剛才說了什麼。她對盧夫人是由衷敬愛,心裏早把她當娘親一樣看待,雖然剛才是無意中脫口說的,但是也正說明了她對盧夫人的信任和依賴。柳如夢驚覺失言,急忙掙紮道:“夫人,我剛才……那樣是不是……”盧夫人笑道:“這是好事啊。我很喜歡。看你跟婉兒和以兒都很好,咱們早就是一家人了。隻要你不嫌棄,我可是真心收你這個女兒呢。就是不知道,你肯不肯認我這個娘?”看到盧夫人這麼興奮,柳如夢不再糾結,再度依偎在盧夫人懷裏,輕輕點了點頭:“嗯,我願意。”盧夫人開心地摟著柳如夢,歡笑起來。
過了一會,盧夫人忽然問道:“孩子,如果,娘是說如果,那位秋遇公子一直不來,你接下來有什麼打算?”柳如夢揚起臉看著盧夫人,不明白她這是何意。盧夫人說:“按說秋遇公子也去了些日子了,要說有事也該辦完了。”柳如夢說:“回來的時候,公子陪我去了一趟漁陽客棧,聽夥計說,秋遇哥哥回來找過我。他們隻在那住了一晚就走了。我拜托公子幫我打聽呢。”盧夫人很細心,忽然問道:“他們?除了秋遇公子,還有誰跟他在一起?”柳如夢說:“據說他是和一個姑娘一起去的。不知道那姑娘是誰?”說起吳秋遇身邊有個姑娘,柳如夢臉上的笑容徹底消失。盧夫人關切地問道:“那姑娘和他住在一起?”柳如夢輕輕啊了一聲,停頓了一會,喃喃道:“這個我忘了問。應該不會吧。秋遇哥哥不是那麼隨便的人。”盧夫人不想讓如夢擔心,也沒再說下去,隻說:“但願他盡快找來,或者以兒能盡快有他的消息。”柳如夢的心思卻仍然在那個姑娘身上,想起心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