曾梓圖反複思索著司馬相被救之事。不論是與司馬相熟識,還是對曾府的了解,以及解救的手段,吳秋遇的嫌疑都是最大,可是經過他的親自試探,吳秋遇的嫌疑已經可以排除。曾梓圖也不是沒有懷疑過胡大寧,可是胡大寧並非心機很深的人,若真是他所為,他每日在自己眼前晃悠,不可能不露出破綻。而且白鹿司遇襲之時,胡大寧正在自己身邊,至少那個用幽冥鬼手襲擊白鹿司的肯定不是胡大寧。那救走司馬相的到底會是誰呢?他們又會藏在哪裏?
亂無頭緒中,曾梓圖不知怎麼就想到了曾可以。他心頭一震,開始認真琢磨起這種可能性來。首先,除了曾梓圖以外,曾可以對府裏的情況是最為了解的,發現假山下那個石洞的機會也必其他人要多。其次,曾可以曾經表現出對胡大寧的猜疑,而且直接涉及到花園施工的事情,說明他已經對花園甚至假山有所關注,那麼他去一探究竟的心思便也順理成章。從這兩個方麵來看,曾可以是有可能發現關押司馬相的石洞,甚至發現被關在那裏的司馬相的。想到這裏,曾梓圖開始當真起來。最為要緊的,司馬相是曾可以的親生父親,這個曾梓圖是知道的,雖然司馬相和曾可以都未必知情,但是一旦他二人有所交流,這個事情還是有可能推斷出來的。司馬相急於脫身,自然無所不用其極,什麼話都可能說得出來。更何況,曾梓圖在掛月峰曾經親口對司馬相說出,他的妻子和兒子都在薊州,都在自己的控製之下。萬一司馬相把這個說辭告訴曾可以,曾可以一旦把這個事情聯想到自己身上,隻需找盧夫人詢問一下便可證實。想到這裏,曾梓圖不禁越來越擔心。他反複思量之後,決定要找機會對曾可以進行試探。
曾可以回到府中,先去大廳那裏去看了一下動靜,不過他並沒有進去,站在台階旁邊猶豫了一會,便要轉身回房。忽然一團人影從身後撲了過來。曾可以聽到風聲,嚇了一跳,急忙閃身躲避。那人接連出招,招招直逼曾可以的要害。曾可以大驚,隻得還手應對,慌亂之間便使出了地火無名拳法。過了三四招之後,曾可以才猛然認出那人竟是胡大寧,頓時醒悟過來,知道這可能是胡大寧在故意試探他的武功,不由得暗叫不好。他一邊隨手抵擋胡大寧的進攻,一邊思考著如何應對胡大寧甚至是曾梓圖對他的懷疑。
這時,裘如龍、司徒豹、柯老三、蒙昆等人聽到動靜,從大廳裏走出來,見胡大寧和曾可以鬥在一起,都不禁愣住。曾婉兒和秋香正好經過,也趕緊過來觀看。
由於曾可以心中想著事情,而且不敢再用司馬相教他的武功,頓時就顯得反應遲鈍了。胡大寧卻仍然進攻淩利,非要逼著曾可以使出渾身的本事來。曾可以冷不防被他抓到肩頭。胡大寧的手指正捏在被白鹿司鋼針打中的傷口上。曾可以驚叫一聲,奮力拍出一掌。胡大寧急忙向後退開,拱手道:“公子,得罪了!你的武功又精進了不少!”曾可以傷口疼痛,頭上冒出汗來,直直地盯著胡大寧,沒有說話。曾婉兒跑上前,關切地問道:“哥哥,你怎麼樣?”曾可以一邊喘氣,一邊擺手,示意她不用擔心。曾婉兒看到哥哥痛苦的樣子,瞪著胡大寧說道:“你要幹什麼?”“我……”胡大寧似是有口難辯。裘如龍等人也都圍了上來,有的詢問曾可以的情況,進行安慰,有的則轉身去埋怨胡大寧。
這時,曾梓圖也聞訊出來,走到曾可以身邊,看了看,轉身盯著胡大寧問道:“這是你幹的?”胡大寧尷尬道:“是,我隻想看看公子的武功精進了多少,沒想到……”胡大寧怒道:“看看他武功精進了多少?那需要下這麼重的手麼?我看你是成心的!”“我……”胡大寧滿臉通紅,說不出話來。曾梓圖說:“你對以兒下手如此狠毒,我看是積怨已久。我也不問你原因。我曾家養不住你了,你另謀高就吧!”他此言一出,蒙昆等人都是一愣。“曾公,你聽我解釋!”胡大寧急欲辯解。曾梓圖說:“我想大家夥都看到了,你還有什麼好解釋的?什麼都不要說了,你走吧!我曾家不欠你什麼!”裘如龍等人有心相勸,但見曾梓圖正在氣頭上,又都不敢開口。胡大寧長歎了一聲,搖了搖頭,拱手對曾可以說道:“公子,對不住了。不過我胡大寧向天發誓,我真是無心的。公子保重!”說完,他又對著眾人拱手轉了一圈,無奈地轉身走了。曾梓圖讓曾婉兒扶著曾可以進入大廳,自己也氣哼哼地走了進去。裘如龍等人麵麵相覷,一個個不知如何是好,呆了一會,便各自散了。
曾梓圖取出一隻小木盒,遞給曾可以,同時對他說道:“這是無涯大師送給我的菩提承露丸,據說不僅可以療傷,還能增進功力。一度讓胡大寧保管了些日子,幸虧沒有讓他帶走。你剛剛受了傷,拿回去服用吧。”曾可以趕緊起身說道:“多謝爹爹。”曾婉兒餘怒未息:“沒想到胡大寧竟然是那樣的人,平時爹爹對他那麼信任,哥哥對他也很敬重,他卻對哥哥下這麼重的手。”曾梓圖說:“說起這個,爹也氣憤得很。但是當著眾人的麵,又不好過於苛責,隻有趕走了事。”曾可以卻開口勸道:“爹,妹妹,你們不要生氣了,也許其中有些誤會。我想他不至於如此恨我,也許隻是一時失手。”曾婉兒道:“哥哥,他那樣對你,你倒還替他開脫。”曾梓圖見曾可以並未記恨胡大寧,點了點頭,讚道:“以兒,你能有這般胸襟,爹很高興。好了,你身上有傷,早點回去養著吧。婉兒,送你哥哥回去。”曾婉兒趕緊起身,扶著曾可以回房去了。
看著他們兄妹二人出去,曾梓圖臉上露出一絲詭異的微笑。其實,剛才的一切都是他事先設計好的。就在昨晚,他把胡大寧叫到房裏,問道:“去賀蘭山的事,準備得怎麼樣了?”胡大寧說:“準備好了,隨時可以起程。”曾梓圖說:“去請雌雄雙煞的事隻能秘密進行,不宜讓外人知道。”胡大寧說:“那我忽然離開,多日不在,府裏人多眼雜,難免會有各種揣測。”曾梓圖笑道:“我正為此事把你找來。現在想到一個很好的借口,你明天便可行事。”胡大寧高興道:“什麼借口?”曾梓圖說:“你派人在府門盯著,明日以兒回府,你馬上出手偷襲他。名義上說要試探他的武功,你可以下手重一些,不必有任何忌諱。最好讓他覺得你是真心殺他,讓他使出全力來。到時候,我讓眾人都看到,就說你心懷不滿,有意對以兒下殺手,我假意發作,把你趕出曾府。你便可以借機離開了。”胡大寧想了想,猶豫道:“這個主意好是好,的確能瞞過眾人,甚至通過他們可以傳揚出去,瞞過北冥教的人。不過,我怕下手太重,萬一不慎傷到公子……”曾梓圖說:“這個你不必擔心。以兒習武多年,沒那麼脆弱。況且他身邊總有人保護,未必懂得江湖凶險,讓他受些小傷隻當是多了一次曆練。”胡大寧這才放心了,出去準備。
曾梓圖的計劃是一箭多雕:一是讓胡大寧去試探曾可以的武功,從而判斷他是否學了司馬相的武功,從而驗證或者排除他救走司馬相的嫌疑;二是給胡大寧秘密去請雌雄雙煞創造機會,在掩人耳目的同時,還不讓胡大寧知道他要試探曾可以的事,免得讓別人知道他父子二人之間有猜忌。更為絕妙的,最後以趕走胡大寧來結束這一番試探,會讓曾可以覺得就是胡大寧要試探他,從而不會在父子之間產生嫌隙。其實曾梓圖還有更為隱秘的心思,蘊藏著更為詭異的計劃。當然這一切隻有曾梓圖一個人知道,其他人就算再厲害,也隻能猜到其中的一小部分,不可能知道他的全部設計。這就是曾梓圖的高明之處。
曾可以雖然借著肩膀傷痛,成功掩蓋了身上武功進步的事實,但是經過胡大寧這一番突如其來的試探,他心裏終究是不踏實。他不太相信這隻是胡大寧的一時興起,隱隱覺得背後多少有爹爹的影子。一晚上翻來覆去,沒有睡好。
第二天,曾可以再次去母親那裏請安。出來以後,反複確認沒有人跟蹤,這才悄悄來到梨木台。這一次與以往不同,除了飲食以外,他還特意帶上了文房四寶。因為他覺得早晚會被曾梓圖懷疑,以後未必常有機會去見司馬相,便想著讓司馬相趕緊把《北冥玄經》其餘的部分也寫出來,留待日後慢慢修習。
司馬相看到曾可以手裏的紙筆,很是驚訝:“以兒,你來此練功,帶這些東西有何用啊?”曾可以說:“爹,孩兒愚鈍,又想早日練成,隻怕記憶不準多有訛誤,因此想請爹爹把《北冥玄經》其餘的部分都寫出來,便於孩兒提前接近。”司馬相說:“《北冥玄經》爹雖然全文看過,但是尚未全練,後麵的部分也不是很熟。”曾可以關切的問道:“那您還能記得準麼?如果假以時日,有沒有可能一一寫出來。”司馬相想了一下,說道:“若真要寫,也不是寫不出來,隻是頗須費些工夫。以爹爹現在的身體狀況,隻怕不宜就做此事。你可以把幽冥地火先練著,等日後爹爹身體好了,再寫不遲。”曾可以隻怕催得太緊會引起司馬相的懷疑,但是又擔心時日無多,終究不甘心,於是想了想,撒嬌似的說道:“孩兒隻怕爹爹以後跟我娘在一起,隻顧過日子,沒有心思再寫了。還不如趁著現在有空閑,您提筆寫了。”一聽曾可以提到以後的快樂日子,司馬相心情大好,於是答應道:“那好,爹就聽你的,現在就開始寫。不過爹要是累倒了,還得你和你娘照顧。”曾可以說:“爹爹龍精虎猛的,怎麼會倒下?孩兒好好伺候您就是了。”司馬相很高興,便叫曾可以在一塊平整的石頭上把紙鋪了。曾可以殷勤磨墨,司馬相開始默寫《北冥玄經》。
寫了兩張紙,大約百十來字,司馬相有些累了,放下筆,伸了個懶腰。曾可以見狀,不由得暗暗擔心他的狀況,不知道能不能堅持寫完。他忽然想到曾梓圖昨日送給自己的菩提承露丸,頓時大喜,急忙轉身去取了,殷勤地說道:“爹,您看這是什麼?”司馬相接過盒子看了看,搖頭道:“爹看不出來。是薰香?”曾可以打開小木盒,裏麵共有四顆藥丸。司馬相見了,驚訝道:“這是什麼?藥丸?”曾可以說:“這是無涯大師送的菩提承露丸,特意拿來孝敬爹爹。據說不僅可以療傷,還能增進功力。”司馬相點頭道:“這個爹聽說過。無涯大師秘製的菩提承露丸頗有效用,堪比西域的賀蘭映雪。這可是好東西,爹不吃,你每日練功,正好服用。”曾可以說:“孩兒還年輕,若需要,日後還可再去找無涯大師要。這一盒是專門孝敬爹爹的。”司馬相望著曾可以,幸福地點了點頭:“嗯,你有這番孝心,爹非常高興,非常高興。好,爹吃,吃。”說著把其中的一顆捏了起來。曾可以趕緊去端了泉水,殷勤地遞了過來。司馬相就著清涼的泉水把藥丸服下。曾可以問:“爹,感覺怎麼樣?”司馬相隻顧高興,哪管真實的感覺,隨口說道:“好,好。”曾可以也很高興,有了這些藥丸,司馬相就可以補充精力,每日就能多寫一些,他就可以早日拿到《北冥玄經》。
小靈子被關在一個僻靜院落的房間裏,手腳綁在椅子上,嘴也被堵著。海鯊幫的人昨日把她藏入山林,躲過了吳秋遇,晚上便依著郝青桐的吩咐把她送到這裏。曾婉兒推門進來,搬了一把椅子在小靈子對麵坐下。小靈子心中不滿,把臉轉到一邊去,不肯看她。曾婉兒開口說道:“小靈子,我知道你恨我,可是我……我如夢姐姐……真的很喜歡秋遇公子。”小靈子看了她一眼,揚了揚下巴,示意曾婉兒把自己嘴裏的布拿開。曾婉兒說:“你答應不喊叫,我就給你拿開。”小靈子點頭同意了。曾婉兒這才把小靈子嘴裏的東西取了出來,就拿在手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