無涯大師請吳秋遇和鄉野三奇師徒在寺院留宿。因為沒有急事要辦,而且這裏清淨,正好安歇,眾人也就沒有推辭。一行和尚聽說吳秋遇暫時不走,也很高興,在旁邊殷勤的招待著。
傍晚時分,曾可以、白鹿司、裘如龍護著一輛馬車進入台懷鎮,為了避人耳目,特意找了鎮上相對偏僻的一處客棧——福緣客棧。曾可以下了馬,走到車前,對車裏的人說:“妹妹,到了。今日咱們就在這裏安歇吧。”說著,輕輕掀起車棚前麵的簾子。柳如夢從車裏探出頭來,往客棧的招牌上看了一眼,便要下車,但見曾可以在那裏候著,反而不知如何是好了。“下車吧,小心一點,我扶你。”曾可以說著,便扶住柳如夢的胳膊,扶著她慢慢下了車。柳如夢把胳膊從曾可以手裏輕輕掙脫,臉上有點紅。裘如龍和白鹿司也已經下了馬,在旁邊笑嘻嘻的看著。曾可以見了,趕緊吩咐道:“裘兄,你進去要幾間上房。”這時已經有夥計迎出來,幫著安頓車馬。裘如龍和白鹿司進門去安排房間,曾可以陪著柳如夢一起往裏走。幸虧福緣客棧稍微偏僻,後院還剩有三間上房。曾可以和柳如夢在頂頭住對門,裘如龍和白鹿司在曾可以的隔壁。柳如夢乘車勞頓,身體有些不舒服,晚飯也不想吃,早早就說要睡了。曾可以本來還想和她多說會話,可是見她確實勞乏,也隻得退出來,帶著裘如龍和白鹿司去吃酒。
其實,柳如夢關了門,躺在床上也睡不著,翻來覆去的想著心事。一路上,曾可以對她百般殷勤,悉心嗬護。柳如夢當然知道曾可以的心思,決不全是哥哥對妹妹的那種照顧。她內心有些慌亂,時而因為思念吳秋遇而傷心落淚,時而對曾可以的殷勤照顧不知如何是好。她真的很為難,既要顧及曾可以的好意,不能跟他太疏遠,畢竟還有兄妹的名分;還要時時提醒自己,不能跟曾可以走得太近,以免讓他產生誤會。好在曾可以雖然殷勤嗬護,卻並不糾纏,因此一路上倒也沒什麼尷尬。
裘如龍問曾可以後麵有何安排。曾可以說:“鐵拳門找丐幫決鬥,據說由頭就是成三路在五丈窯台被叫花子打成傷殘。五丈窯台的事,咱們都有參與。咱們此行,隻為聯絡山西的大小門派,不可再與丐幫發生衝突,也不能跟鐵拳門明著來往,免得被人說成是咱們從中挑唆。”裘如龍問:“那……咱們怎麼跟山西的各門各派聯係?叫花子哪裏都有,咱們挨個客棧去找,難免會走露消息。”曾可以說:“不用那麼麻煩。我想這次邵青堂也一定會來,讓他去聯絡,到時候咱們出麵就行了。”裘如龍和白鹿司相對看了一眼,笑道:“這樣就省事多了。不過,那個姓邵的,有那麼大的麵子麼?能把各門各派都找來?”白鹿司笑道:“他的麵子當然不夠。不過,他倒也會辦事,打著曾公的旗號四處聯絡,據說大夥對早就曾公心向往之了。如今聽說公子來了,他們能不趨之若鶩?”裘如龍沒見過邵青堂,幹笑了兩聲,說:“那就好,那就好。”曾可以說:“白兄,你明日就去打聽一下,看邵青堂來了沒有?問清楚他住在哪裏,我要當麵去跟他請托。”白鹿司點頭領命。吃飽喝足,三個人也早早回房。曾可以又免不了到柳如夢的門前徘徊一會,甚至忍不住把手伸出去,幾乎要敲門,可是聽到裏麵沒動靜,想到柳如夢可能已經睡了,也就及時收手,回自己房間去了。
邵青堂父女已經到了。邵九佳這次來,其實對鐵拳門與丐幫的比武沒有多大興趣,她一心想的是,曾可以會不會來。可是自從在滹沱河穀見到曾婉兒等人被萬山四鬼騷擾,邵青堂不但沒幫忙解救,還幫著萬山四鬼對付鄉野三奇,邵九佳心中就一直忐忑,生怕這件事被曾可以知道了,耽誤自己的親事。邵青堂看出女兒有心事,問道:“九佳,什麼事?看你心神不寧的。”邵九佳說:“我在想那天滹沱河穀的事。爹,您真是糊塗,怎麼能對曾小姐見死不救?”邵青堂先是無奈的搖了搖頭:“你別看那四個家夥不濟,他們的師父可是武林中的頂級人物。‘武林巔峰,散花仙翁’,爹跟你說過吧?萬山四鬼的師父就是‘散花仙翁’中的鮮子湯。咱們哪惹得起?一旦惹了他們,咱們邵家門就永遠不得安寧了。”邵九佳關心的卻不是這個,憂鬱道:“萬一被曾公子和他爹知道了,以後還怎麼相處啊?”邵青堂看了看女兒,安慰道:“放心吧,沒事的,爹自有主張。”邵九佳說:“曾家小姐親眼所見,又有幾個保鏢作證,這可不是幾句話就能敷衍過去的。”邵青堂卻笑道:“爹手裏有曾家的把柄,他們不會因為這件事怎麼樣的。”邵九佳一愣:“把柄?什麼把柄?”邵青堂說:“這件事,爹先不告訴你。你相信爹就是了。”邵九佳對邵青堂的話半信半疑。
就在這時,忽聽外麵有人說話:“夥計,有一位邵老爺住在你們這裏吧?他住哪一間?”邵青堂父女都是一愣。邵青堂趕緊起身開門,看到一個渾身白緞的漢子,正順著夥計的指點往這邊走來。他認出來了,是曾可以身邊的白鹿司,曾經在天百山莊見過。邵青堂趕緊邁出迎出去:“是白先生啊。到這是來找我的麼?”白鹿司走上前,拱手道:“邵老英雄。曾公子想著你們該到了,派我先來打聽一下住處,稍後他便會親來拜訪。”邵九佳興奮地從屋裏跑出來:“你說曾公子也到了?他在哪裏?”白鹿司看了她一眼,堆出笑臉說道:“邵小姐也來了。公子會到這裏來。一會你就見到了。”邵九佳說:“你快說他在哪裏,我這就去找他。”邵青堂也說:“是啊。我們正閑來無事,可以直接去他那裏坐坐。也不必讓再跑一趟了。”白鹿司有些遲疑,因為曾可以不希望別人知道他們的行蹤,臨來特意囑咐他不必多說,隻需問明邵青堂的住處便可。邵青堂見白鹿司不語,忽然笑道:“嗨,咱們都是外地人,口頭也說不清楚。我們直接跟你回去就是了。哈哈,走吧。”說著便去把房門關了。白鹿司這時也不好再推脫,隻得在前麵帶路。
邵青堂父女跟著白鹿司來到福緣客棧,在房間卻沒看到曾可以。白鹿司知道曾可以應該是去了柳如夢房裏,又不便明言,隻得到門口大聲招呼裘如龍:“裘兄,邵老英雄來了。你也過來見見吧。公子呢,公子去哪了?”邵九佳也跟著走到門口,往外張望。此刻,曾可以正是在對門柳如夢的房裏,聽到白鹿司的喊話,不免心中一驚,眉頭直皺。柳如夢見了,小聲說道:“公子,像是有人找你。過去看看吧,我已經沒事了,不用你陪著。”曾可以點了點頭,邁步走到門口,先從門縫往外看了一眼,卻見邵九佳站在白鹿司的身旁,不禁愣了一下,覺得這下有麻煩了。柳如夢見了,小聲問:“怎麼了,公子?”曾可以趕緊示意她不要出聲。柳如夢覺得納悶,但也無心多問。
邵九佳隱隱聽到柳如夢房裏像是有人說話,不禁向那邊看了一眼。站在柳如夢房裏的曾可以更加緊張。幸好這時裘如龍從房間裏走出來,剛要說話,卻見白鹿司正在悄悄對他搖頭,而且身旁還站著邵九佳,馬上明白他的意思,走過去,先衝著邵九佳點了一下頭,然後進到門裏,對著邵青堂拱手說道:“這位就是邵老英雄吧。在下裘如龍,也是曾公子的門客。今日得見,幸會幸會。”邵青堂點頭還禮:“原來是裘賢侄,以前好像沒見過,幸會幸會。你們公子呢?”邵九佳也跟進門裏,殷切地等待著裘如龍的回答。“公子……他……”裘如龍支吾了兩聲,不知如何編下去,隻得回頭看著白鹿司。白鹿司趕緊說道:“公子應該就在附近。我去找找。”說著站在門外,輕輕把房門帶上。邵九佳覺得他們神色不對,就要跟著出去。裘如龍頓時緊張起來,失口叫了一聲:“邵小姐……”邵青堂把女兒叫住:“九佳,不可亂走。一會曾公子就來了。”邵九佳這才把手從門上收回,卻不肯走回來,隻在那裏聽著動靜。
白鹿司悄悄走到對門,在門上輕輕敲了一下。曾可以輕輕開門出來,小聲責怪他:“你怎麼把人帶到這裏來了?”白鹿司無奈的說:“他們非要跟著來找你,我實在推說不過。”曾可以不滿的看了他一眼,小聲說:“你呀……算了,既然來了,我怎麼也得進去見一下”。說著,推門進去,滿麵堆笑的熱情招呼道:“邵伯來了。哦,九佳姑娘,你也在。”邵九佳衝他笑了一下,又向門外看了一眼,開口問道:“曾公子,你剛才去哪了?他這麼快就把你找到了?”曾可以笑道:“哈哈,是我正好回來。聽說你們來了,忙不迭進來相見。”邵九佳這才高興了,輕輕拉起曾可以的手。曾可以不禁抽縮了一下,又不好直接甩脫,便跟著她走到邵青堂的麵前,借著行禮的動作,把手從邵九佳手裏很自然的掙脫出來:“邵伯,你們哪天到的?我們剛剛安頓下來,就讓白兄去打聽,本想登門去拜見的,沒想到白兄直接把你們請來了。小侄也沒顧得上出門迎接。”邵青堂見曾可以如此敬重,而且女兒去拉他的手他也沒有拒絕,心中甚喜:“賢侄不必客氣。咱們早晚是一家人,何必如此拘禮?”曾可以不好就此多說,便笑笑了事。